冷,四周是铺天盖地的冰冷。
南浔仿佛坠入了深海里,被厚重无比的冰层所掩埋,指尖的阴冷刺痛他的每一根神经,分明疼得厉害,可此刻的他却连颤抖都做不到。
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涌来,压制得他无法喘过气来,可一帧熟悉的画面掠过,让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那些记忆。
痛苦在无限地扩大,却南浔的意识越发清醒,随即他好似被一股力量推动着,像是从深度的海底之中涌出水面,在接触空气的那一刻,南浔骤然睁开眼。
他看到自己就站在了窗户前,亦或者此时的他踩在巴掌大小的墙沿上,撑着墙壁,望入了屋中。
那间熟悉的房间空荡得厉害,入眼是无尽的苍白,几乎什么都没有,却成了他童年最向往期待的地方。
而在那房中,一个白衫的孩子孤寂地坐在角落之中,似乎听到了声音,他抬头看了过来,那张精致的脸色不曾有半点表情,他空灵地望着南浔,墨色一样的眼睛里却好似要将南浔沉溺一般。
那是十岁的时郁,是被遗忘在人间的神明,却落入了南浔那段黑暗的记忆之中,从此成了他永恒的明光。
南浔心脏跳动得十分剧烈,他看到自己伸出手,稚嫩的手心之中藏着一颗糖。
那久远乖巧的笑声掠过了时空了,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缥缈和悠长,却让南浔那恐惧慌乱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
他听到自己幽幽地开口说道,“我叫南浔,给你糖,当我的朋友。”
后来那个漂亮的小孩接住了他的糖,也接住了摇摇欲坠的他,成了他唯一的挚爱。
可还没等南浔留恋眼前那人的模样,眼前的画面骤然又化作了碎片,消失在面前。
南浔又跌入了黑暗之中,记忆逐渐清晰,直到此时,他才想起,原来他早已经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了时郁,他以为的一见钟情并非是初见,不过是可在灵魂之中的爱,即便他遗忘了所有,却在见到时郁那一刻开始,再次爱上了他。
【系统:叮!治疗者记忆正在恢复,数据紊乱,请及时观察治疗者反应……】
刺耳的机械音骤然响起,让南浔一瞬间头痛欲裂,可随即他下意识掀起眼皮,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车中。
可此时外头是淅淅沥沥的大雨,几乎遮挡住面前所有的视线,他还没从回过神,却听到时郁那清冷的声音从一旁的手机中传了过来,“你想分手?”
那声音无比的悲凉,在这雨天之中更显得空灵,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叫南浔骤然冷下脸,一股怒意从心底窜出,几乎将他的理智完全烧毁。
他狠狠地握着方向盘,正想怒骂一声,却陡然见到一辆失控的货车穿过了雨帘朝着他撞来,南浔下意识想要猛打方向盘避开那货车,可山体雨天湿滑,由于骤然的调换方向,那轮胎几乎不受控制地朝着另一边掠去。
货车随之横向撞击,将南浔的车子撞入一旁的山体。
四周是绵绵不断的雨声,甚至还有血液滴落的声音,却都逐渐离南浔远去,而此时的他艰难地伸出手,试图去捡起那掉落的手机,他好似听到那人说了什么,可他却一个字也无法听清。
“时郁……”
南浔缓缓地颤抖着嘴唇,他不甘地抬起眼,透过了雨帘,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穿过的大雨,朝着他奔来。
【系统:南浔!】
南浔猛然从记忆之中回过神,此时的他却已经回到了现实,那本来撞向他的货车诡异地朝着另一处掠过,生生地朝着后方撞去,散落一点的零件。
四周的行人纷纷伫立围观,谁也没有惊讶这货车超乎正常范畴的转向。
而此时的南浔也丝毫没能顾上,因为他看到时郁穿过了人群疾步而来,和记忆之中的那道身影重叠,那张向来淡漠的脸上却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疼痛。
还没等南浔思索着时郁突然的出现,那人已经迅速走来,一把就拉开了车门,将还在深思中的南浔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阿浔,阿浔……”
时郁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沾了血,落在南浔的耳中,生生刺痛了他的心口。
他想起了那日他出事,那人也如同此时这般慌乱无措,却只能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生怕他随时都会碎成一地。
那之后的记忆南浔就想不起了,或许是从那一次他就昏迷不醒,所以时郁才会为他制造幻境,试图将他唤醒。
不过分明有无数的方式可以将他从脑海深处中叫醒,可偏偏选择什么惩罚系统,很明显这也并非是时郁的风格,十有八九和那系统有关。
南浔眸色阴沉地望着不远处的货车,嘴角笑意微冷,但很快就被他收敛起来。
“哥,别怕,我没事。”他轻声叹了叹,回抱住时郁的腰,试图去安抚他的不安。
可此时的时郁分明已经步入了魔怔的状态,记忆中这个人浑身是血的模样不断地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无论他如何按住那些伤口,却始终都无法止住血。
直到现在,时郁还记得那些雨滴打落在身上的疼痛,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疼感,可怀里的人气息逐渐虚弱,连带着他的心脏也一并随之停止。
明明他已经为南浔创造了新的世界,将所有的危险全数隔绝,即便是他无时无刻都监视着那人,可他差一点又让南浔陷入了危险之中。
“对不起,阿浔。”时郁轻颤着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无措,“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南浔心脏抽疼着,越发心疼面前这个人,他偏头,将吻落在了那人的耳垂上,声音极其温柔,“怎么会?你不是来了吗?”
时郁身子微微一顿,像是在隐忍着什么,随即他缓缓松开了手,退出些许距离。
他弯下身,握住了南浔的手腕,却垂下眼,掩盖住了眸中的偏执,“阿浔,你会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