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命令下达,残酷,无情,只是秦军士卒却没有吭声,立即照做。 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自然清楚,荒的命令,才是保命的最佳应对。 “景监将军,由你护卫公叔丞相先行,我处理好受伤的士卒,然后派人前来接伤残士卒救治!”
“诺。”
点头答应一声,景监也清楚这是唯一的办法,得不到救治,这些伤残士卒只怕再也回不了秦国。 这个时候,公叔痤也是开口,道:“两位放心,进入离石要塞,我们就安全了。”
“老夫还不信,在魏国境内,还有人明目张胆的杀老夫!”
…… 一行人离开,离归山山谷,只剩下了荒与二十五名伤残士卒:“大家都忍一下,包扎好,止血后便在这里等待。”
“等景监将军将公叔痤送到离石要塞,就会有人前来接诸位入离石要塞处理伤势!”
“国师也走吧!”
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看着荒:“只要完成君上的任务,我等也够了。”
“国师没有必要为了我等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快走吧!”
断了左腿的青年,也是咬着牙,道。 在场的人,都是从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中厮杀出来,自然都是聪明人,他们清楚为何景监先行。 他们受伤,已经成为了累赘。 必须要让景监等人先行离开,以保证公叔痤的安危,而他们只能留在这里,要不然会拖累公叔痤一行人。 他们没有不甘心! 相比于阵亡了的其他人,他们能够活命已经够好了,只是荒还在,这让他们心下着急。 因为谁也不清楚,敌人是否会再来一次刺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荒都没有了再战之力。 “不用说了,都安静一点!”
荒摇了摇头,从医者带来的药材中,找了一些,给伤残士卒敷上。 自古以来,医武不分家,荒自然精通中医,只不过军中医者带的东西太过单一,基本上都是用来止血与保命的。 “我带着你们来的,死的人,已经死了,但是活着的,我想带回去!”
温和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荒语气有些冷:“荒也是秦军士卒,曾经在少梁邑死战过。”
“与诸位都是军中袍泽,荒做不出丢弃袍泽自己独自苟活的事儿!”
“诸位要好好活着,为自己,也为死去的袍泽,你们若是相信我,那就好好的活着。”
“等到我大秦士卒踏破河西,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这一刻,离归山谷寂静的可怕,一直在劝荒的人都沉默了,老秦人从不畏死,他们也想要报仇。 众人沉默,荒收拾了下残局,然后找来丢弃的干粮与清水,分别递给众人。 “都吃点干粮,保存体力!”
“诺。”
就着清水,吃了几块干粮,荒便将心思放在了自己身上,他记得清楚,他也中剑了。 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顾不上其他,全力潜行狙击敌人。 他搏杀黑衣人,中了一剑,当时只觉得头晕眼花,因为太极内丹呼吸法以及踏入易髓的原因,只是一瞬间,感觉就消失了。 而一路冲杀而来,荒并没有包扎伤口,景监等人都以为他没有受伤,在公叔痤等人离去后,荒就检查了自己的伤势。 中剑的地方,已经愈合,只剩下了一道红印。 不光是伤口愈合飞快,而且中的剑都淬了毒,而他只有一瞬间的麻痹,这很不正常。 纵然淬毒可以用进入易髓来解释,但伤口愈合如此之快,这让荒突然意识到这具身体的不简单。 如此惊人的愈合速度,再加上近乎于百毒不侵的体质,只要不是割破脖颈,刺中心脏,他几乎等于拥有了不死之身。 前一世,荒已经踏足了半步武圣,自然清楚,单是一个易髓,修炼出虎豹雷音,筋鼓齐鸣,根本没有这样的效果。 一时间,他没有想清楚原因,但荒嘴角笑意盎然,这样的情况,对于他是一件好事。 在春秋战国,这样的乱世,百毒不侵与伤口愈合飞快,这让荒更有信心,也更有资本去博一个公侯万代。 …… 三个时辰后,景监与卫鞅再一次赶来,这一次,卫鞅带着魏军精锐以及军中的医者。 经过医者救治,荒与卫鞅等人带着伤残士卒来到了离石要塞。 “景监,立即向君上传信,让君上派遣人手前来,将伤残士卒带回去安置。”
喝了一口凉茶,看着公叔痤等人走出去,荒朝着景监吩咐,道:“将阵亡将士的尸体带回去。”
“诺。”
景监点头,整个人情绪低落,他带着三百精锐而来,如今只剩下了十三个完好无损。 耻辱! 巨大的愧疚与羞耻笼罩着景监,他清楚,三百个家庭,因为他而破碎,这让景监陷入了自责。 “景监,这是难免的事情,我们只能希望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深深的看了一眼景监,荒开解,道:“若秦魏罢兵言和,为秦国争取到喘息之机,他们的阵亡就是值得的!”
“国师,景监明白!”
慈不掌兵! 景监不是不清楚,只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昔日袍泽死在眼前而无能为力,都会愧疚。 “记着他们,等将来秦国崛起,便带着他们,踏平河西,斩杀庞涓以告慰他们!”
…… “荒,你没事吧?”
卫鞅神色平静,倒了一盅魏酒推给了荒。 闻言,荒摇了摇头,随及苦笑:“三百士卒,如今死的只剩下了三十个左右。”
“所幸,我们终于挺过来了!”
“离石要塞的守将辛庄是老师的故旧,如今我们也算安全了!”
卫鞅喝了一口酒,向荒透露:“辛庄守将会派遣亲卫护卫老师入安邑,应该不会再出差错。”
“嗯。”
抿了一口酒,荒压下心头的不适,朝着卫鞅轻笑:“久闻安邑有一处天下闻名的消金窟,不知鞅兄了解多少?”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秦军士卒的阵亡,只与他,与景监有关。 他与卫鞅的关系并不适合深入的谈及此事,他们更适合谈及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