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簌簌,地处南方的云安落叶漫天飞舞,直到詹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才发现自己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听力。车上的几个小时分明应该坐立不安的,可不知为何她竟然只剩下平静。心跳声在耳边逐渐放大,青橘这才吸了吸鼻子,抬手紧紧地将詹杭抱住。人影重重,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也不断有人朝着他们投来目光,可唯独没有人打扰他们。在今天以前,看见这样的场面可能会有人疑惑,可今天就在这个地方发生了一场大难后,大家只会感慨劫后余生,即便不是亲历者,也会感慨生命的脆弱和容易摧折。人群被清散开来,被挤在了角落里的苏雨樱和曹楷终于看见了空地上站着相拥的两个人,见自己的好兄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曹楷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本来想上前嘘寒问暖两句,可看着没有任何分开迹象的二人又停下了脚步。苏雨樱见此,上前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曹楷回头朝着苏雨樱露出一个笑容。苏雨樱说道:“今天怎么这么识趣?”
曹楷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也不是,就是觉得他们也不容易,还是给他们多一点空间吧。”
说着,他低头吻了吻身边的苏雨樱。南方的空气太过湿润,风冻得人直哆嗦,曹楷的唇很冰冷,手也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的缘故,还是因为虚惊一场的原因。他伸手取下了苏雨樱身上的一片落叶,声音轻轻地:“走吧,我们去外面等他们。”
说着他已经伸手揽住了苏雨樱的肩膀朝着外围离去。不知为何苏雨樱突然有些恍惚,离开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落叶漫天的空地上还在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然后不由自主地拉近了曹楷的袖子。她突然想起了还在上大学那会儿,曹楷不远千里来到她的城市,只为在她生日的那天亲手为她送上一束冬樱。直到身边重新归于平静,青橘才缓缓从詹杭的怀中抬起了头。他松开了手,看着她眼镜上起的一层雾气,低头笑得温柔:“怎么了?怕我死?”
青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以后才说道:“嗯,怕我失而复得的人只是镜花水月。”
见她如此诚恳的表白詹杭反而愣了愣,他爽朗一笑,随后宠溺地伸手揉了揉青橘的帽子。似乎是才想起什么,青橘拉着他四下看了看,说道:“你有没有受伤,网上说有个警察受了重伤……”见她目光焦急,詹杭这才摇了摇头:“没有受伤。”
青橘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又立刻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白地说道:“你没有受伤,那受伤的不会是大林警官吧?”
詹杭突然笑了一声:“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受伤?青橘,你是记者……难道忘了网上谣言不可信?”
青橘微微一怔,有些木讷地抬头:“什么意思,没有人受伤?”
詹杭说道:“也不是,……总而言之,青橘我和大林没有问题。”
他的话终于让青橘安定了下来,然后她冷静不过两秒又突然抬头发难问道:“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你不接电话大家有多担心有多害怕,曹楷都快把他家的箱子踢坏了,我手机全是沈睿和吴子林他们发来的消息。”
她说着说着,声音又突然变小了,然后止不住地委屈哭泣。见她这般难过,詹杭只能轻声哄道:“抱歉,是我错了。那时候手机摔了出去,大林的也坏了,后来我们一直在协助当地的警方,所以才……”他的解释并不能让青橘满意,她撅了噘嘴,鼓了一脸气。见她这样,詹杭又道:“青橘,你说曹楷和沈睿很担心很紧张,那你呢?失联的那几个小时里你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夹杂在风声中,慢慢落入青橘的耳朵里,落在她的心上。她明显被詹杭的问题问到了,一阵呆愣以后,她才皱着眉头,咬了咬下唇:“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青橘点了点头,一脸歉意地抬头,看着詹杭的眼睛,十分真诚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收到消息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法思考。我试想过很多种正常恋人的反应,或许应该被吓晕过去,或许应该失声痛哭,或许应该疯狂……可是那时候我只剩下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冷静。只是……我好像变得反应迟钝了不少,不想看手机不想思考不想做任何事情。”
“青橘……”詹杭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很担心地看着她。青橘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我那时候甚至在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是不是我真的很冷血。”
她深吸了一口气,任由疯狂呼啸在她的脸上,他伸手扒开了糊在脸上的头发丝,詹杭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手还在发抖。“下了车来到这里以后我甚至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甚至有了一丝天旋地转的错觉,我想开口叫你的名字,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声,直到……我看见了你,看见了你站在光里朝着我走来。”
“你知道吗,就是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能听见什么都能看见了。我感觉到了冷,感觉到了心跳,听见了人群之中的议论声,听见了风声,还有原来我还活着。”
她说完这话,眼睛里的泪水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的声音很轻,可詹杭的心也这样被揪着。二人在风里对视了很久,一直没有声音出现,青橘很是愧疚,十分主动地踮起了脚尖。她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角。詹杭说:“青橘,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担心我。”
说完这话,他伸手拉住了她。“詹警官……您这边……结束了吗?”
见他二人终于深情款款结束了,一旁等候的警察这才不好意思上前打断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