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崇光赶早去给全家人买了早餐,老街上的早餐铺子几乎要啥有啥,到了家又熬了一锅白粥,这才上楼去叫冯晓棠起床。
她是昨夜累着了,这会儿蒙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见她这样熟睡,叶崇光有点于心不忍,终于选择轻手轻脚带上门离开,考虑到冯晓棠之前未曾在这儿留宿过,换洗的衣物还得他回家去拿。
陈立娇宿醉头疼,索性赖床,林睿就更不用问了,看样子不到日上三竿是见不着人的。
他们算是做到了对周末最大的尊重,叶崇光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叶崇光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外婆由保姆带着回家,应该是刚去附近的广场做完早操,气色红润,精气神十足。
“外婆,阿姨,早。”叶崇光见到人客气打招呼。
外婆以为他要去上班,叮嘱他要吃早饭,路上开车小心。
叶崇光解释:“我去家里拿棠棠的衣服,很快就来。早饭在桌上,还是热的。”
今天周末,这个时间段正好避开了早高峰,他来回也就用了个把小时。
再回来时,客厅里除了外婆和保姆在看电视以外,其余人一点动静也不见。
叶崇光上楼,冯晓棠仍睡得迷迷糊糊,好在这次听见开门动静,惯性蹙眉嘟哝了一声,这才悠悠转醒,双眸半张半阖,如同一只要睡不睡的懒猫打着盹儿。
叶崇光走近,将衣服整齐放在床头柜上,问她:“睡得好吗?”
冯晓棠一看时间,都九点多了。
这不废话,睡得不好能睡这么久?
“要不要起床了?”叶崇光柔声问,他态度始终温和没得挑剔。
冯晓棠却翻了个白眼,昨晚的罪行历历在目,她可没好脸给他,沉着声将他赶出门,青天白日的,她可不想当着叶崇光的面换衣服被他占尽便宜,再者她素颜也不太能打的样纸……
冯晓棠看着床头柜上的衣服,不由惊叹,这家伙难不成是铁打的么,衣服一看就是她平时常穿的t恤铅笔裤。
掐指一算,他估计天亮就起床了,论男德的自我修养,还得看叶崇光。
老房子的房间里没有自带的洗漱间,冯晓棠快速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前才想起要叠被子,不料推开门发现叶崇光竟寸步不离等在门口,带她去卫生间洗脸刷牙,告诉她由他收拾卧室就好。
其实也不用收拾什么,就是帮她叠睡衣和被子。
一股暖流在冯晓棠全身上下流窜,至少在稀松平常的生活中,叶崇光真的是自己值得信赖的伴侣,他体贴入微式的爱,既像半个长辈,又坐实了完美丈夫的模板。
这可不是立人设!
冯晓棠含着一嘴的泡沫,对着镜子笑得春花烂漫。
忽然间脑海中冒起一丝的不可言说来,她心急火燎吐掉泡沫,随手掬水洗了把脸,就往房间跑。
叶崇光正坐在写字桌前翻看一本旧书,听闻动静,温柔挂在嘴角:“做什么又毛毛躁躁的?”
冯晓棠看他一眼,没事人般,支支吾吾道:“那个……”
“嗯?”叶崇光不明所以。
“你有没有检查一下床单?”
叶崇光:“……”
冯晓棠心急火燎,对面的人倒是纹丝不动,两个人又是静静对视了一小会儿,冯晓棠只能秉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一原则行事了。
他们下楼一起吃了一顿中式的“brunch”,陈立娇在餐桌上对他们说下午还约了人谈茶铺的事,但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就在这里吃,她到时买菜回家给他们做几道家常菜。
冯晓棠怎么都行,她就说:“那我下午在老街上随便逛逛吧,正好有好几家喜铺,我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喜贴装饰之类的。”
陈立娇听后喜上眉梢,冯晓棠毕竟是未来儿媳,有些事就算在儿子跟前念叨无数遍,当着儿媳可得适时收起满腹牢骚。
于是她欣然接口道:“是该准备起来了。”
他俩的婚事是全家乐见其成的结果,虽说已经领过证,但老一辈还是更愿将结婚仪式当成婚姻的重要标志。
陈立娇乘胜追击:“那有定好日子吗?”
冯晓棠答:“还没有呢,娇娇阿姨觉得几月份更合适?”
陈立娇心里翻江倒海估摸着日子,眼下是五月,太过仓促连定制婚纱都来不及,六月的话也悬,七八九月未免热了些,十月又似乎等得太久……
陈立娇提议:“那咱们两家先坐下来细细商量一下,保证给你俩选个黄道吉日!”
冯晓棠点头同意,又给出了点自己的意见:“如果能定到婚礼中心,我觉得下个月挺好的。其实就请亲朋好友见证一下,不用太过隆重,婚纱之类选普通款就成。如果你们没有意见的话。”
叶崇光适时出声:“我们希望婚礼一切从简。”
陈立娇自然尊重他们的想法:“我怎么都行,只要你俩好好的,我就高兴。”
叶崇光轻轻笑了,其实岁月待他不薄。
外婆从洗手间出来,只听到几句收尾的内容,也算听到了重点,她笑得开怀,高兴得就像个老小孩,只差原地手舞足蹈起来。
她和叶崇光无话不谈,但这次却是问的冯晓棠,以为旁人听不清,凑在她耳朵边鬼鬼祟祟低声道:“妹妹,你是不是有了?”
问完,眼睛不时瞄向她平坦的小腹,喜悦之情无以言表。
冯晓棠被问得面红耳赤,否认着说还没有。
外婆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可不兴瞒着外婆的哦!”
冯晓棠甜甜回应:“不瞒不瞒!”毕竟是女孩子,脸皮再厚能厚成什么样,语气渐渐低了下去,如实告知:“不过已经决定要备孕了。”
外婆实在没忍住,对冯晓棠疼爱得紧,又是搂又是抱的爱不释手,都快语无伦次:“那外婆一定要争气,活到小宝宝出生!还要活到小宝宝叫我老太太!”
冯晓棠打消她的疑虑,宽慰道:“外婆,没问题的,你这样的好人一定长命百岁!”
外婆又说:“我们棠棠真好。若是以后光光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外婆给你作主。他谁也不怕,就怕我。”
“谢谢外婆!”
外婆又转到叶崇光那头,佯装变脸:“光光,你以后要和棠棠相伴到老,爱护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家庭第一,事业第二。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希望你记住外婆的话,好吗?”
叶崇光毕恭毕敬,答应得郑重其事:“好的。我答应你,外婆。”
他懂外婆的苦难和慈悲。
他外公和父亲没能对一个家庭尽到最基本的责任,希望他可以。
聊完这些,叶崇光就陪冯晓棠去逛街了,老街上连着一小排好几家都是喜铺,只要和婚礼相关的物件应有尽有。
冯晓棠为了图省事,觉得在这儿订齐就成,假如缺什么,就再想办法补全。
叶崇光只管负责掏钱,只是提了一嘴这些找婚礼策划团队不就全部搞定,换得冯晓棠一句,你不需要参与感是吧,于是只得乖乖闭嘴,不敢再发表任何高谈阔论。
一直到回家,冯晓棠还在教育他:“你说的那些奢华高端的婚礼,都是名人明星的排场。比如我们这样的本地女孩有一天出嫁,小到一张喜字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
说完,冯晓棠不忘呛他:“你是不是嫌烦了不乐意?”
叶崇光百口莫辩:“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在做无意义的事情浪费时间?”冯晓棠看似不依不挠。
“不是。”
回到家才不到四点,冯晓棠在屋内转了一圈,不见有人。
叶崇光就让她去客厅看会儿电视,自己去冰箱找有没有当季的水果,给她洗了点儿葡萄,又给她倒了杯果汁,怎么看怎么有点讨好的嫌疑。
他不知道冯晓棠怎么突然跟他翻脸似的,满脸写着抗拒,他自认为刚才除了给出善意的建议之外,没有一点的排斥和不耐烦,他甚至也是乐在其中的。
或许冯晓棠过于敏感而对他有所误会。
叶崇光在厨房反省了一遍自己,再走到客厅时,发现冯晓棠已经歪头倒在靠枕上,累得睡着了。
屋内开着冷气,出风口差不多正对着冯晓棠的脸,吹得她额头的碎发微微飘起。
叶崇光轻轻将她挪了个位子,她身体娇娇软软,抱着就不想松手,于是他顺势坐下,让冯晓棠窝在他怀里睡个舒心觉。
他们终于要结婚了,他想。
他有多渴望,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