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非深怕自己成为花弄影和云破月的出气筒,便很自觉地朝那群曲平宗的弟子走去。
县衙重地,岂能容他们撒野?是以,纪县令大发官威,逮着那群不知轻重的曲平宗弟子一顿“炮轰”,然后就叫来衙差将这群曲平宗弟子请去“喝茶”。
“南萧。”纪无非吩咐岳南萧:“去问话,都问仔细了。”
“是。”纪无非应了一声,便去找曲平宗的弟子问话去了。
自打纪无非上任叶阳县县令后,叶阳县便成了出了名的太平县,这几年来竟无凶杀案发生。因此,这仵作房内只停了那宁女侠一具尸体。
一名仵作正在验尸,见纪无非进来了,便过来行礼。纪无非摆摆手让那仵作离开。
“好了,你们验吧。”纪无非耸了耸肩。
其实他不明白花弄影和云破月为何非得要亲自验尸,这种事完全可以让仵作代劳,他二人在一旁看着便可。
花弄影和云破月之间虽无语言上的交流,却很有默契地一个检查死者的头部,一个检查死者的身体。
“死者看似被一剑割喉,可这伤口的深度还不足以毙命。”云破月检查着死者颈处的剑痕道。
“会不会是死后割喉?”花弄影眼也不抬的问道。
“嗯,从伤口的情况来看,不排除这一点。”云破月开始检查死者的五官。
花弄影正在检查死者的手部。死者的指尖皮开肉绽,指缝中还有木屑,像是抓挠坚硬的东西形成的。
纪无非抱着胳膊看着那一同验尸的二人,眉毛是越挑越高。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手上的动作有些同步,就连神情都莫名地相似。
嗯……怎么说呢?纪无非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花弄影与云破月。
想起曾经的花弄影与云破月,他便必不可免地想起当年发生的那些事。
再看看现在这默契中却又透着疏离的二人,纪无非不禁在心中感叹:天意弄人啊……
二人在不知不觉中挨在了一起,一同检查死者的头皮。
“你看,这里有个红点。”花弄影发现了死者的头皮上有一个红点,不像是虫咬。
云破月伸手去摁那红点的周围,而花弄影也正要去按红点周围的头皮。
一大一小两只手撞在了一起,二人皆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对方。
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纪无非不得不轻咳一声提醒这二人,这是在仵作房,闲着没事别在那大眼瞪小眼。
二人迅速回神,脸上皆无异色。
云破月伸手在那红点的周围按了按,低声道:“这红点像是针刺的。”
“针刺?”纪无非终于舍得过来凑热闹了,他走过来去看那小红点:“此处为百会穴,针灸时也会扎到,想来不会是致命伤。”
“这可不好说。”云破月道。
纪无非面露不解之色:“若想以针刺百会穴从而达到取人性命,那得将针完全刺入。可头骨坚硬,一般情况下只靠针是刺不透的。”
还有一个,就算针能全部没入头骨,也不见得能取人性命。
“这有何难?”花弄影压低了声音,故意阴恻恻道:“有点内力便能做到,你给我一根针,我也能让它从你的百会穴处完全没入头骨。”
纪无非:“……”
“她这头骨……”云破月又仔细摸了摸道:“好像不太对。”
“既然觉得不对,那便打开看看。”花弄影说着便从一旁的工具中找出一把剃刀来递给云破月。
云破月接过剃刀也不废话,直接剃死者的头发。
纪无非:“……”
他扭曲着脸满心复杂地问:“你们该不会还要再把头皮割开吧?”
“嗯。”花弄影点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云破月拿着剃刀的手看,她回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割开头皮的。”
纪无非听了花弄影这番话后,掉头就走。他一边走一边道:“回头直接告诉我结论,我去看看南萧问话问得怎么样了?”
这种事,无论过去多少年,自己长了多少岁数都无法接受。
花弄影和云破月还真的从死者的头颅中发现了一枚银针。
死者的头皮除了百会穴那一处的小红点外,并无其他损伤。可皮下的颅骨却有多处裂痕,特别是百会穴那一处。
让花弄影不解的是,就算那枚针是用内力刺入死者的百会穴中,从而导致头骨骨裂,可皮下会因为内力的冲击而出现淤血,可问题是皮下并无淤血……
“这种情况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花弄影一脸纳闷地问云破月。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对方内功深厚。”云破月淡声道。
“那得多高深的内力才能造成这样不合常理的伤势啊?”花弄影有些无法相信。
“这种伤,旁人能不能办到我不清楚,但以我的内力是能轻易办到。”云破月道。
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那多半是在自吹,可云破月若说这样的话,那便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这一点,花弄影很清楚。
是以,她轻叹了一句:“那确实挺高深的……”
“所以,这是她的致命伤。就这种伤势,不想死都难。”云破月耸了耸肩。
“不过……”花弄影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如果对方有这样高深的内力,直接一掌拍到死者的头顶也能直取死者性命,又何必多次一举刺根针进去?”
云破月摇摇头没有说话。这一点,他亦是想不明白。
花弄影盯着那根针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她……死前应当很痛苦。”
云破月转眼看向花弄影。
花弄影也转眼看向云破月,她迎着云破月的目光道:“她双手指尖皮肉翻飞,指甲缝里藏有木屑,手肘部位有严重的擦伤,双膝瘀青严重,左膝还有擦伤……小腿肚和腰部皆有瘀青……”
一开始,花弄影只想找到真凶还夕雾一个清白,可当验过尸后,她不仅想还夕雾一个清白,也想为这位宁女侠讨个公道。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届时不仅能还夕雾一个清白,也能为这位宁女侠讨个公道。”云破月是了解花弄影的,哪怕花弄影什么都没说,他也能知晓花弄影心中所想。
花弄影唇角忍不住上扬,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来。她转身朝外走去:“走吧,我们去看看纪无非那边问得如何。”
二人出了仵作房并未第一时间去找纪无非,而是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身上的衣服用香薰了一层又一层。好不容易,那股味道才淡了下去。
纪无非一见他俩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皱巴着脸,右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嚯,你俩是掉熏香堆里了吧?”
花弄影撇了撇嘴幽幽道:“这香味冲是冲了点,可总比被仵作房那味熏死来得强。”
纪无非:“……”
“问得如何?”云破月问他。
“该问的都问了。”纪无非点点头道了句:“走,去茶亭,我们边喝茶边细聊。”便带着花弄影和云破月前往茶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