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间,花弄影好像看到了十二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着黑色绣有卷云纹劲装,腰间别着剑鞘古朴长剑,在娘亲的注视下,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异口同声道:“十二影卫,自此往后,誓死效忠主人。”
也好像看到了十二个冷峻青年护着自己杀出了一条离开京城的血路。
花弄影喃喃道:“是我……害了你们……”
若不是当初自己执意要回京城,他们便不会死……
至于纪无非……花弄影到现在都没能弄明白,他一个大好前途一片光明的太师之子为何会成为自己的影卫。成了十二影卫外的影卫。
自己也曾问过纪无非原因,可纪无非却缄口不言。
云破月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她手上的腰牌。他走过去,目光扫过盒子里的其余腰牌问:“余下的影卫呢?”
花弄影将手中的腰牌放了回去笑了笑道:“我把他们都撵走了。”
“他们说是影卫实则是死卫,若被主人遗弃,便会自我了结。”云破月淡声道。
花弄影看向他慢条斯理道:“我与他们说,不许死,如若不然,黄泉路上等等我。”
云破月看着她沉默不语。
花弄影将盒子盖上,对云破月道:“十三的腰牌我还给了纪无非,其实早该还给他的,可握着他的那块腰牌,总感觉好像还握着过去。”说到这里,她自己先乐了起来:“如今想来,当真是庸人自扰。”
看着花弄影这一派轻松的模样,云破月的心疼了起来。
“对了。”花弄影问他:“你可知我娘为何会同意让纪无非做我的影卫?”
别是自家老娘干的缺德事。
云破月摇摇头只是道:“无非是她留给你最后的保护伞。”
花弄影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云破月也不太能明白花弄影的娘亲为何要让纪无非成为外人所不知的第十三影卫。
纪无非说是影卫,可甚少执行保护任务,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花弄影瞎胡闹的。
后来,云破月才明白花弄影母亲这样做的目的。
纪无非是保护伞。换句话说,无论花弄影在何处,纪无非都会成为她所在地的地方官。
纪无非是当朝太师的独子,他若为地方官,谁敢为难?他若想护一人,又有谁动他护着的人?
如果说十二影卫是护花弄影性命无忧,那纪无非这个十三影卫便是用来保证花弄影后半生顺风顺水,不受人欺凌。
花弄影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云破月的详细解释,只得歇了刨根问底的心思。她对云破月道:“无非和箬兰他二人能在一起,我还挺开心的。只希望他们能够长长久久,白首不分离。”
“那你呢?”云破月问她。
“我?”花弄影指了指自己笑着说:“自是打理好我的客栈,守着我的客栈过好下半辈子。”
所以……我呢?你的以后,不会有我,对吗?云破月很想将这话问出口,哪怕得来的是花弄影的嘲讽……
“先生、先生~”朝气蓬勃的少女背着手笑嘻嘻地问自己:“你最想做什么?”
“若有机会,便踏遍大好河山,去领略四季的变换。”记得自己好像是这么说的。
“那我便开一家客栈,开一家好大好大的客栈!”少女果断道。
“怎么想起来开客栈了?”
“先生你不是说要踏遍大好河山么?那就意味着要四海为家。四海为家听着虽不错,可总归是居无定所。等我开了客栈,先生便可将客栈当作家。等先生累了,不想走了,就可到我的客栈来歇歇。无论先生走到哪里,我的客栈都会等着先生归来。”
说到这里,少女一拍手很是高兴道:“云归!客栈不若叫云归好了。等云归……”
花弄影见云破月神色怔怔,便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见他回神才道:“你去与伍叔说一下,晚上做些好的,叫无非和箬兰过来吃饭。”
“啾啾。”云破月抓住了花弄影要收回的手。
“怎么了?”花弄影问他。
云破月没有说话,缓缓松开花弄影的手慢慢走出花弄影的卧房。待下了楼后,云破月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花弄影越能坦然面对过去,他的心便越慌。
能坦然面对过去,那便说明正在放下。以花弄影的性格来说,一旦真正放下那便意味着不在乎。若不在乎了,便会与她不在乎的人形同陌路。
云破月的内心是阴暗的,这个阴暗让他不想让花弄影放下过去。折磨也好,痛苦也罢,都比形同陌路来的好。
阿茶风风火火的跑进后院,一眼便看到了云破月脸上的阴鹜。
她瑟缩了一下,站在原地不敢往前。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云破月脸上的阴鹜消散了,他温和地对阿茶道:“抱歉,吓到阿茶了。”
阿茶摇摇头上前一步对云破月道:“先生,那个费小王爷来了,闹得好凶啊。”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那个费俊朗。”
云破月已听到了前头的吵闹声,他早已料到费俊朗会来闹,只不过这来的时间比预料中要晚了些。
“嗯,你去看看掌柜。”云破月道。
大堂中,已呈疯癫状的费俊朗被商路压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当他看到云破月时,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力气,挣脱了商路的压制,朝着云破月扑了过去。
“你害我!云破月,你害我!”他嘶吼道。
可他还没来得及靠近云破月,就被斜刺里冲过来的楚芫华直接踹倒在地。
费俊朗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如同困兽一般死死盯着云破月看。
云破月神色未变,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费俊朗道:“害你的不是我,是你的父亲。”
平阳王落到如今地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少帝未将平阳王府满门抄斩,已是仁慈。
至于费俊朗……
“发生了何事?”听到动静的纪无非也跑了进来,他看到地上的费俊朗时愣了一下。随后,心情复杂了起来。
云破月是幕后,而纪无非是幕前。比起云破月,费俊朗更恨纪无非。
他在见到纪无非那一刹那,眼底泛起了猩红,踉跄着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朝着纪无非扑了过去。
纪无非侧身躲过,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费俊朗吃痛,手一松匕首便掉在了地上。
纪无非将那匕首踢远,又一个转身直接将费俊朗摔了出去。
费俊朗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我什么都没了,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府!”他嘶吼道。
纪无非看着他一脸平静道:“平阳王起兵造反自立为王,按律当诛九族。你能有命在此寻仇,也全赖陛下仁慈。你觉得是我与先生害了你,那我且问你,你可知京城的瑶光院与平阳城的天香幕后东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