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周边的百万亩农田，有的肥沃，有的贫瘠，还有一些是半山腰上的梯田。
每一种农田的产量，都不同。
只能一边翻看司农寺的田亩策，一个县一个县的累计。
收土豆和玉米的事情不用操心了，秦招远干脆坐在长条桌子旁边，看着他们算。
也只有将数目拿到手，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岁儿拄着拐，慢慢悠悠的走过来，身后左边是许褚，右边则是李义府。
“儿臣见过父王！”
秦招远一皱眉，道：“胡闹！你的伤势还未痊愈，怎么能随意乱跑？”
话说的严厉，他终究还是关爱岁儿多一些，叫下人搬来一张椅子，让岁儿坐下。
“父王在看什么？粮食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岁儿见秦招远眉头紧锁，好奇的问道。
“莫要胡闹，小孩子懂什么？！”
岁儿一撇，只能自己伸着脖子，往桌子上看。
看了片刻，他也明白了。
“原来父王是在算产量，怎么不早跟儿臣说？”
秦招远一瞪眼，“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国朝大事，岂是你能掺和的？”
“儿臣没有胡说，若是让儿臣算，用不了盏茶时间，就能算完，而且误差不超过一千石！”
一千石，听起来不少，但是在百万亩的良田下，误差已经极小了。
秦招远微微一怔，“你真有办法？”
现在他对岁儿，多了不少关爱之心，但始终认为，他还是个小孩子。
大是大非或许能弄明白，但是学问上的事情，还是太嫩。
在场的白胡子老头，都是在司农寺搞了一辈子算学的行家！
岁儿就算跟沈月遥学了有一阵子了，还能高明得过他们？
“父王太小看儿臣了，若是儿臣能算出来，父王打算如何奖赏？”
秦招远眼睛又是一瞪，下意识的要发怒。
可转念一想。
说不定，这臭小子真有办法！
这些日子以来，他给自己带来的惊喜可不少！
略一沉吟之后，秦招远道：“你想要什么奖赏？”
岁儿嘻嘻一笑，“儿臣的好朋友李义府，如今还是个白丁，若是儿臣能算出来，不如父王就赏他一个官职，如何？”
秦招远看了李义府一眼。
李义府顿时站得比标枪还直！
他心里，感动地都快哭了。
几个月之前的他，别说是见岁儿这种顶级大少了，连见他们瀛洲的刺史，都是痴心妄想。
如今，自己距离摄政王，都只有一步之遥！
这可是，自家祖坟都冒青烟的荣幸！
都是托了岁儿的福分！
见李义府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岁儿心中颇为满意。
他当然知道岁儿是什么意思。
“这臭小子，也知道培植亲信了...”
“好！你若能在半个时辰内算出来，本王就封李...”
他轻咳了几声，道：“你叫李什么？”
“草民名为李义府！在书院，是和岁儿同寝室的学生！”
李义府大声说道。
秦招远点了点头，接着对岁儿道：“朕就钦封李义府为通事舍人！
”此言一出，李义府简直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他祖上最辉煌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县丞罢了。
而通事舍人，则是货真价实的从六品官职！
祖坟真的冒烟了！
他恨不得搂着岁儿，狠狠得亲上一口！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父王可不许反悔！”
秦招远脸一黑，哼了一声，道：“你当本王是什么人？会谎骗你们几个小孩子？”
岁儿嘿嘿一笑，站起来，小手一挥。
“你们快给我，让出个地方来！”
一群白胡子老头，慌忙站起来，将正中间的座位，让给岁儿。
旁边的老头，还好心的将自己的算盘，让给岁儿。
岁儿鄙视得看了他一眼，将算盘推回去，道：“我岂会用这种东西？”
说着，他把白纸扥过来，提笔就写！
秦招远见他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也在打鼓。
“难道，这小子真有办法？”
他凑到近前，看到纸上写的东西之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是什么鬼画符的东西？
一个弯弯绕绕的符号，后边跟着一个叉。
两个圈叠在一起，代表什么？
秦招远张嘴要问，但见岁儿一脸严肃，便不再开口，就站在他身后看着。
沈月遥在农田里溜达了一圈，想上来喝口茶。
见岁儿来了，站在秦招远旁边，一起看着他算数。
啪！
刚看了几分钟，沈月遥伸手就给岁儿后脑勺来了一下。
他指着一个地方，“都学好几个月了，简单的小数点都能算错！”
岁儿没当回事，挠了挠后脑勺道：“哪算错了？”
啪！
沈月遥又给了他一下，道：“再好好看看！”
岁儿趴在桌子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而后讪讪一笑，“果然算错了...”
他在纸上涂了一个大黑疙瘩，重新算了起来。
秦招远满头雾水。
这是什么学问？
为何自己什么都没看懂？
小数点又是何物？
时间一分一秒得过去，岁儿写写画画，还偶尔掰着手指头，默念着什么。
盏茶之后，他把笔一丢，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道：“齐活了！”
岁儿在沈月遥这里，四书五经是最基础的，除此之外，还有学习诗词歌赋，盘库算账等等。
连练武都在他的课程表上！
而且，还有伯安教导他心术！
反倒是去了书院之后，课业变得轻松了许多。
在秦家庄子，岁儿几乎是半个主人，除了宝库和沈月遥的书房进不去之外，其他地方没人会拦。
而秦家庄子存放数据资料的账房，就是岁儿最喜欢待的地方。
那里不仅有秦家大部分产业的账目，最令岁儿感兴趣的，就是柳家记录的农田册！
作为关中最大的地主，不了解自家的农田怎么行？
沈月遥特意安排人，调查了各地的气候土质，甚至连当地的河流、农户数量等等，也都清清楚楚的记在农田册上。
没事就捧着农田册看的岁儿，自然对那些地方的情况，了然于胸。
他不必查阅任何资料，只需要将土地做一个汇总，就可以轻易的将产量算出来！
秦招远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符号，脑子有些发懵。
到现在，他还没搞明白，岁儿究竟在干什么。
一旁的白胡子老头们，也纷纷停了下来，伸着脖子往纸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