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亮是自己人，而且还是可以完全信任的那种。
他家里死了人，自然要好好表示一下。
一封吊唁的书信，被魏州驿站的人送往汴京。
同样，还有好几封信送给别人。
譬如给沈阳的，用来询问家里的情况。
有给胡廷玉的，问问他近来朝廷的动向。
最后一封，则是送给秦招远的。
“石棉，未来注定会成为关乎民生的东西，甚至有可能会像盐一样，成为国家把控的重要物资！”
大营之中，一座僻静的帐篷里，沈月遥悠悠的说道。
另一头，岁儿正带着李愔和李祐两个小的，用筷子一样的粗针，一丝不苟的缝制着什么。
三人都带着猪嘴，浑身上下防护的严严实实。
从董家拿来的石棉，都是成品，一卷一卷的，只要缝制成合适的形状，就能直接用。
就像沈月遥所说，在他看来，石棉迟早会成为朝廷严密监控的物资。
这东西的用途极广，具有保温、隔热、绝缘的特性。
‘绝缘’是一时半会用不上的。
沈月遥是文科出身，靠她自己，可搞不出电来。
而保温和隔热的性能，却足以发挥到极致！
盖房子、造火器，乃至建造战船战车，都能用得上！
这么秘密的事情，当然要有秦家和皇家的人来干。
岁儿他们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沈月遥也是因为找不到别人，才把这三个家伙叫来。
李愔咬着牙，费力将筷子一样的粗针，顶进石棉布里。
一旁的李祐，急忙取来一卷新的石棉布，小心翼翼的将绳子头系紧。
岁儿站在对面，两只手死死抓着另一头，使劲往外拉。
董家工匠的手艺，实在是太糙了。
石棉布就要织得密不透风才好用，可现在，上边全是窟窿眼。
忙活了半天，才拼好七八卷，三人已经累瘫了。
“休息一会儿再干，大军开拔之前，一定要将所有的石棉，全都缝合起来！”
说完，沈月遥起身走了出去。
她可没带猪嘴，不能距离石棉布太近。
就算接触时间短，她也不想冒这个险。
...
九成宫！
秦招远在几摞奏折之中挑挑拣拣，见没有关于沈月遥的消息，失望得摇了摇头。
自打沈月遥一走，秦招远心里就像少了主心骨一样，没着没落的。
平常不管遇见什么难题，只要找沈月遥，都更完美解决。
她不在，万一朝廷出岔子该怎么办？
至于岁儿，似乎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了...
“王爷！”
怀恩急匆匆的走进来。
“王妃有消息了！”
秦招远猛地站起来，“快给本王！”
他打开书信，一点一点的看了起来。
脸色一会儿一变，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面带笑容。
看完书信之后，他闭上眼睛，半天都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怀恩缓步上前，给秦招远研墨。
既然是沈月遥的来信，想必秦招远是会回复的。
果然，墨汁刚刚研好，秦招远就睁开了双眼。
他拿起笔，可是想了想，却又放下了。
琢磨了一会儿，再次提起笔，再次放下！
怀恩满脸疑惑。
他还是头一次见秦招远如此犹豫！
不过，他并没有问信上的内容。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一向分得很清楚。
“汴京现在有何动向？”
秦招远忽然开口问道。
怀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王爷的话，汴京风平浪静，胡相他们护持得很好，不过，近些日子，却总有些风言风语传来...”
“怎么讲？”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无心法师马上就要回来了！”
秦招远一怔。
“自汴京去天竺，竟然只用了大半年？”
对于大寅而言，天竺这个地方，究竟存在不存在都无法定论。
别说距离了，就连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无心就靠着一双腿，找到了一个对大寅而言，完全陌生的国度？
别说找到这个陌生国家了，如果无心真的只用双脚走，到大寅边境起码都要一年多！
怀恩忍着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一切，还要追溯到王妃的身上！”
“这和月遥也有关系？”
秦招远还真就不知道，无心在临走之前，去求过沈月遥。
等听完了怀恩的讲述，秦招远哈哈大笑。
“倒霉的无心，好端端的求经之路，变成了开辟商道！怪不得这么快就回来了，秦家的商队，可是天下闻名的...”
他向来对佛门没什么好感。
身怀富强大寅的梦想，秦招远觉得，大寅百姓信仰的，应该是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将士才对！
信个异族和尚？
是哪门子的道理？
同样，在这一点上，道门也仅仅是占了个名头的便宜罢了。
如果老子不姓李，道门的情况，并不会比佛门好多少。
不过，既然无心是去开辟商道的，那就大不一样了！
异族人来汴京，东西卖得死贵，凭什么大寅就不能把东西卖给异族？
就算国库再充盈，谁还会嫌银子多？
怀恩继续道：“听说无心法师要回来的消息，袁监正便坐不住了，满世界的找人编故事，最后找到了书院里，一个名叫上官仪的学生，最后那故事登在了一种刊物上，叫...”
他也记不住那刊物的名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看了一眼，这才道：“叫《致知》！”
秦招远显然没听过‘刊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问过之后，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连胡廷玉等人，都能看出刊物的价值，秦招远没理由想不到。
“这几个学生，倒是颇有眼光...普通百姓也能把文章，发表在《致知》之上？”
怀恩一点头，道：“回王爷的话，书院组织了一个评审会，除了上官仪他们几个发起人之外，还有王先生、虞大人、高大人，以及数位书院的大儒，只有经过评审，才可刊登在《致知》之上！”
也不知秦招远想起了什么，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从桌子上拽过一张纸。
“接着给本王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