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中原人士对于‘龙’的信仰一样。
三足金乌是高句丽人的图腾，是人人跪拜的起源之神。
高句丽人，无不视自己为三足金乌的后裔。
因此，人人都以三足金乌为荣。
大街上售卖的东西，只要带上三足金乌，销量总会很好。
乙支文德自己的衣服上，就绣着一只。
当然，乙支文德对三足金乌不感兴趣。
毕竟，他本来就不是高句丽人。
只是年轻的时候，流落到高句丽，就此扎下根来。
不过，他对高句丽是绝对忠诚的。
四十几年兢兢业业，足够让高句丽人接纳他这个异族。
“你给了老夫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乙支文德脸上出现几分笑容，亲热的拉着干瘦中年人的手。
中年人呵呵一笑，“您喜欢就好，我家大人这次特意备下了大量的琉璃器，想借您的门路，再...”
不用他说完，乙支文德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和寅人做买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最近这几年，营州都督赵功权不思进取，一心扑在银子上，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几乎每个月都会通一封信。
尤其是乙支文德来到建安城之后，打交道的次数更加频繁了。
他是乐于和赵功权做买卖的。
一来，赵功权不琢磨治理麾下百姓，只想着赚钱，对于寅国而言，算是一种内耗。
作为唯一一座和高句丽接壤的唐国城池，乙支文德早就图谋营州多年了。
此消彼长之下，营州之地，迟早会衰落得不成样子，到那时候，结局可想而知。
在达到目的之外，还能经赵功权的手，赚点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拉着中年人聊了很久，全是一些没有营养的片汤话。
“赵大人身体如何？”
“进来天气骤寒，老夫这里有件虎皮大氅，你走的时候带上！”
“...”
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乙支文德和赵功权是什么多年的知己好友。
送走了中年人，始终站在乙支文德身后的那大汉，道：“都督，为何不让卑职斩了他？”
乙支文德目送中年人离去，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
“斩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寅人可憎，自然是能少一个，便少一个的好！”
乙支文德摇了摇头，道：“他，或者是赵功权的性命，根本无足轻重！”
大汉是纯粹的冲动型人物，万事只靠着一腔热血。
乙支文德不一样。
作为曾经三度击退前朝大军的人物，他的眼界，根本不是这个鲁莽大汉可以比的。
在他的眼里，别说赵功权了，就算是整个营州城，都算不得什么！
再次将箱子打开，乙支文德珍而重之的将那一尊三足金乌琉璃器拿出来。
观赏片刻，乙支文德啧啧称奇。
“也不知寅人的脑袋都是怎么生的，竟然能造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物件...”
看了片刻，他有将三足金乌放了回去。
“长昊，你速速带着这件琉璃器，送给陛下！”
大汉点点头，抱着箱子走出去。
乙支文德又在其他几口箱子里翻了翻，见没什么稀奇的，便挥手让人抬下去。
他对琉璃器的兴趣不大。
区区几万贯，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可那三足金乌就不同了！
寅国的陛下号称真龙，那么高句丽的王上，便是三足金乌的化身！
若是将那件三足金乌琉璃器送给王上，说不定一高兴，王上会继续增兵，驰援建安城！
这也是方才，乙支文德对中年人十分客气的原因。
“赵功权就是个突破口，以他为起点，缓缓图之，寅国的大军，便会土崩瓦解...”
乙支文德喃喃自语，走回到桌子后，心思平静了不少。
似乎，程光和张亮的十万大军，已经不算什么难题了。
...
营州城！
沈月遥暂时居住的这座宅子，并没有幽州那座大。
不过，相比于其他的民居，也堪称奢华了。
老钱带着一群玄甲军老兵，正忙前忙后的搬东西。
不到一个时辰，院子几乎都被占满了。
沈月遥坐在客厅里喝茶养神，岁儿就坐在他身边，好像有什么心事，总是伸着脖子往外边瞅。
之前，他还吵着闹着要再玩一玩热气球，可现在看见这满院子的箱子，顿时把热气球抛在脑后了。
不知说琉璃器珍贵吗？
前一段时间，巴掌大的琉璃佩，就能卖好几千贯！
可院子里那些箱子，是怎么回事？
老天爷呀！
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算没做过买卖的人也知道，物以稀为贵。
如果满大街都是金子，栽个跟头都能捡好几斤。
那金子，也就不是金子了。
只不过是金灿灿的铁疙瘩罢了。
看着自己腰间那一块有雄鹰图样的琉璃佩，岁儿脸色发苦，最后，他干脆把琉璃佩揪下来，远远的丢到门外去。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闪闪发光的琉璃佩，本质上竟然是一堆沙子！
“娘，你诚心玩我吧？”
岁儿幽怨的看着沈月遥。
沈月遥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只吐出两个字。
“活该！”
纯属活该！
几个月之前，岁儿跟沈月遥借了一笔银子，说是要做买卖。
沈月遥当然乐意，反正也不怕岁儿欠债不还。
不还更好了！
他那宅子破是破了点，但那块地值钱呀！
可谁能想到，这狗东西竟然选择去做琉璃器的买卖！
此次来高句丽，沈月遥带了足足上千件琉璃器。
可想而知，当这些琉璃器进入市场之后，原本的价格体系，瞬间就会被冲垮。
相应的，高句丽距离大寅很近，用不了多久，这些琉璃器中，会有不少都会回流到大寅市场。
那些囤积琉璃器，或者做琉璃买卖的人，都会赔的血本无归！
这是当初秦家开拍卖会，就已经定下来的计划。
只不过，用在高句丽之战上。
沈月遥的意思很明确。
他不会打仗，也调动不了多少人手。
但战场上弄不死你，完全可以在经济上玩死你！
别说是高句丽了，就算是大寅的市场，也脆弱的可怜。
这和浑水摸鱼是一个性质。
把水搅浑了，谁都看不清水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而这时候，沈月遥拿着一张大网来了！
管他是什么东西，一网子捞上来，都是秦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