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之的用意,别人不清楚,李召却很清楚。
重新拾枪的他,找回的并不是丢失了三十年的战意,而是一副求死的心。
三十年前,只因一曲琴律,不能让他吓破了胆,从此再也不敢提枪。
这三十年来,虽然嘴上不说,那一幕却已经成为他的心结。
他恨。
恨自己窝囊,恨自己怕死,恨自己配不上手中这杆一往无前的长枪。
可尽管如此,他仍不敢直面自己。
三十年里,终日浑浑噩噩。
甚至觉得这一辈子,都再也没有亮枪的机会了。
直到三师父的出现,唤醒他那颗尘封已久的心。
终于,张平之鼓足了勇气,决定弥补三十年前的遗憾!
只不过……
“以死明志,勇气可嘉。”
“但你的内心深处,依旧都觉得敌不过我。”
“之所以请战,只是想弥补三十年前就应该结束的生命罢了。”
李召一席话,点透了张平之的心思。
他之所以要抢着挑战,并不是重燃了战胜剑仙的决心,而是为三十年前那个本该战死的自己,找回一份慰藉。
“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有些人死了,他却还活着。”
腰间抽出红缨,慢条斯理的绑在长枪上。
虽然被看穿了心思,张平之却没有萌生任何退意。
“这三十年,我活的和死人一样。”
“与其如此,不如死的像个活人!”
“啊~~~你打我干嘛?”
三师父:“你特喵某音刷多了,肚子里灌满毒鸡汤了吧!”
“活就是活,死就是死!”
“你以为你今天战死,就能挽回三十年前怯战的面子,让大家高看你一眼?”
“呸!!!”
重呸一口,三师父怒骂道:“你就是死一百次,也照样只是一个没人认识的炮灰!”
张平之:你确定你是在劝我,不是在损我??
“呵……有意思。”
李召微微一笑,终于停下了抚琴的动作。
轻轻撩起一捧湖水,洗了洗手。
李召站起身来,正对着三师父。
“你很有趣,值得我亮剑。”
做剑仙这么多年,想挑战李召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这群人中,很少有能让他提起兴趣,愿意与之一战的。
三师父是个例外,有资格死在他的剑下!
获得殊荣的三师父,感到很荣幸,并还了他一记翻上天的白眼。
“我不是来挑战你的,我是来要人的!”
李召:“要人?谁?”
“鬼老三!”
李召:“哦……他确实在我这里,但我不能给你。”
“你应该知道我们万剑宗的规矩。”
三师父:“我知道,所以我先打败你,再拿人!”
李召听完一乐:“那还不是要挑战我?”
三师父摆手:“不一样!”
“挑战你,是为了你天下第一的名号而来。”
“而我……对那些劳什子东西不感兴趣!”
“毕竟我不像你那么沽名钓誉!”
张平之:666!!
李召按在剑柄上的手一抖,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这家伙,还真是嘴臭的可以!
自从自己成为剑仙后,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
上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还是上一次!!!
不愿和他废话,脚尖轻轻一点,轻松跃入湖心的小船上。
“来,战!!”
三师父摆手:“不去!”
李召:???
三师父:“要战就在岸上战,我晕船!”
……
“要战就在岸上战,我晕船!”
罗复生头摇的像拨浪鼓,打死也不愿意上船。
搞得对面的黄家外援尴尬无比。
前一战,五毒天罗使阴招,已经夺得一筹。
战局的压力,全扛在他薛鹏举身上。
薛鹏举,人称酒狂,年少时也是道门不世出的天才。
只因嗜酒如命,酒品又惨不忍睹。
屡屡犯了门规,才被逐出道门,堕入邪教。
在船上作战,是薛鹏举事先就做好的打算。
他擅使醉功,功法东倒西歪,与摇晃的船身很是契合。
相反,罗复生是罗汉门弟子。
罗汉门主修金刚罗汉功,气从根生,根从足起,讲究的是四平八稳之姿。
湖水的波动,能给对方带来一定的干扰,使他运功行气不顺畅。
虽然只是些许干扰,但高手过招,往往就在毫厘之间。
所以,薛鹏举怎么可能会答应对方的要求!
“我不管你晕不晕船,按照规则,本轮的比赛场地,就该由我来挑选!”
“你不想上来也可以,直接认输投降,我也能勉强接受!”
咕咚咚,烈酒灌了半壶。
薛鹏举双手叉腰,言语轻佻。
见罗复生仍在犹豫,戈尔丹忍痛掏出一颗小药丸想给他壮胆,却被张自在伸手拦住。
“揍撒捏?(干什么?)你么(没)看见他不吃药丸,就不敢上船吗?”
“呃……有的药丸可以壮胆上船,但有的药丸只能壮胆上床!”
来到罗复生身边,悄悄耳语几句。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好!我信你!”
点了点头,罗浮生纵身一跃,终于登上小船。
还未稳住身形,薛鹏举就率先发起攻击。
身子一斜,酒葫芦应声飞出。
直砸在罗复生后背,将他砸了个踉跄。
一击即中,薛鹏举没有半分迟疑。
迈着左脚画圈右脚画线的步伐,就势欺身而上。
腰间两张迟滞符,啪啪贴向对方脑门。
嘴里一口烧刀子酒,噗的一声尽数喷出。
符文见酒,功效立生。
罗复生的身体犹如灌了铅一样,一直从脑门沉到了脚底。
成了!
薛鹏举哈哈大笑,笑出满嘴的大黄牙。
中了我的迟滞符,如同腿上绑了二百斤的沙袋。
我看你,还拿什么和我斗!
果不其然,中符的罗浮生,脚下已经沉重无比。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腿抬起,还没来得及迈出,却又重重的砸回船上。
又抿了一口酒,薛鹏举揉着沙包大的拳头,表情戏谑。
“小伙子,别着急!”
“等我再多喝两口,待会儿才能让你更加舒坦!”
罗复生不答话,只是努力的抬脚、落脚。
“桀桀桀……”
“想用蛮力破开我的迟滞符,不可能!”
“你这么跺脚,符还没解开,船就会被你踹……”
心头一慌,薛鹏举似乎想到了什么。
连忙扔下酒葫芦,飞扑向对方。
“别跺了!再跺船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