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在奇怪的声响中苏醒，他还无法睁开眼睛，只是微微感觉自己好像在移动中。
笛声仍未停止，并且在恍惚之中与他熟悉的曲调相重合。
熟悉——自己曾是听过的；陌生——这曲子原本，绝非现在他所听到的这般冰冷凄美。
……
曦雪。
这两个字伴随着过往的记忆在男人的脑海中迸发出来，将他彻底拉回现实。
“不可能。”
男人惊醒过来，笛声婉转依旧，映入眼中的，也还是那万里冰封的景象——一望无际的冰川与连绵不绝的雪山。
但风雪已经停下来了。
意识逐渐清醒，男人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种毛皮的材质。
他勉强扭过头，然后向身后方看去。
男人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只冰狼的背上，周边应该还有不小的数目在与它同行。
“我这是……”
男人的身体机能还未完全恢复，还无法做出对危险的应对。
微小的动作引起了那只冰狼的注意，它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已经醒过来了的男人，继续向前奔跑着。
男人的体温在行进的过程中缓慢回升，五感也逐渐恢复，可他并未进一步觉察到危险的来临。
凶残的冰狼——这寒域的主宰竟然救了自己，换作以前，哪怕就在刚刚，他也根本无法相信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幕。
不过现在的男人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原因，在确定狼群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之后，他拿出最后可以用来充饥的干粮啃了起来。
男人是一小口一小口吃的——他还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也不知道狼群多久才会到达目的地。
笛声听着越发得清晰，男人明白自己在离笛声的源头越来越近。
温曦的曲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在吹奏它？
漫长的路途无法给自己答案，他只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体力消耗。
男人浅睡过去。
“接下来想做什么。”
“问路。”
笛声短暂地停了一会后，又重新回荡于这片无人之地之上。
……
一阵剧烈的摇晃让男人清醒过来，那只冰狼把自己放到了雪地上。
他的前方是一座不是特别高的雪山，但他仍只能望到边角的悬崖。
身旁的冰狼好像在示意他登上山顶，男人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在那里。
“它们到了。”
笛声停了下来，细雪却重新在空中飘舞起来。
男人奋力地爬上山顶，在短暂的休息后，他往前走去，前边的雪地隐约能看到上面画着什么图案。
四周的环境与先前并无不同，他走到图案的正前方，男人一眼便认出——那画的是都城灵安的城门。
“这是……灵安？”男人疑惑道。
“你知道？”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男人的耳中。随之而来的一阵风雪，将男人的视野遮挡。
待白色消散，一位陌生的女子出现在男人的眼前。
“请问阁下是？”男人双手作揖，向霜儿问道。
“为什么来这里。”霜儿没有问答男人的问题。
“在下复姓上官，名若水。”男人答道，“为治疗小女的病症，特来此地寻一味珍贵的药材。”
“多谢圣女相救，在此谢过。”男人双手作揖，向霜儿鞠了一躬。
霜儿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你有所求，那我们来做一场交换。”说完便伸出手右手，蓝色的光芒化作几片洁白的花瓣，在寒风的吹动下飘向前方。
“这是……”上官若水握住那几片飞来的花瓣，仔细端详后又小心地嗅了嗅。
“我想这里没有比这些更好的药材了。”
“啪”的一声，只见上官若水双膝跪在雪地上，激动地喊道：“圣女大恩，在下无以言谢！”
面前的这个男人突然的举动令霜儿颇为不解。
“既然你收下了，那自然得满足我给出的条件。”
“只要在下力所能及。”
男人缓缓起身，还未来得及拍掉下半身沾上的雪，他便先从玄衣的内兜里取出一块丝绸，然后将那几片花瓣小心地包裹起来。
“在下还有一事想问。”男人稍加整理后，向霜儿问道。
“什么。”
四周的气温开始骤降。
“在下一直有听到一种笛声，并且吹奏的，是我一位友人所作的曲子。敢问圣女，这里是否……”
“你听过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上官若水，温寒从离两人不远处的雪岩后方走出，对男人问道。
“这孩子是？”
霜儿叹了一口气，答道：“他是被它们带回来的。”
“它们？”男人沉思了片刻，说道，“是那群冰狼吗？”
霜儿点了点头，你所说的笛声，就是这个孩子吹奏的。
“那他是怎么会吹那首曲子的？”
“是……”温寒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霜儿朝他摇了摇头。
“它们经常会带回一些人类的遗失物品，乐器、包括曲子的乐谱，都是被他们捡到的。”霜儿对上官若水说道。
“捡到的……”
“这孩子似乎天生就对音乐有特殊的感觉，等他稍微大一点，就可以对着那些乐谱自学了。”
“怎么样？我虽然从没听过其它人的音乐，但这孩子的笛声肯定是极好的。”霜儿笑道。
“对于一个被遗弃在寒域，并且无师自通的孩子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神童了。”上官若水也称赞道。
“不知圣女可否让我看一看那本《曦雪》的乐谱。”上官若水双手作揖，继续说道，“那乐谱理应只有一本，是我那位友人的遗失物品，我想等有机会时再归还给他。”
“你觉得呢？”霜儿看着温寒，问道。
温寒拿出放在身上的乐谱，对男人说道：“我还不能把它给你。”
“我还没能把它吹好。”
看着目光坚定的温寒，上官若水慈祥地笑了。
“那就等你把那曲子吹好的时候，再把乐谱交给我吧。”上官若水对温寒说道。
“也许……把乐谱就这样交给这孩子也不错。”上官若水心想道。
“毕竟……这乐谱应该是被他亲手丢在这里的吧。”
“谢谢。”温寒向上官若水鞠了个躬，将乐谱收好。
“好了。”霜儿说道，“我所说的条件很简单，你要照顾好这个孩子——在出去之后。”
“出去？”
“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
蓝色的长发随风飘动，黑色与蓝色的瞳眸相互对视。
梦中的场景在上官若水的脑海中突然出现：那位女子和那个孩子，他们的对话以及——他们的期待。
“我明白了。”上官若水坚决地说道，“我会照顾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