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解释后，教练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好意思，刚才我太激动了，没有顾得上安置你们。”
赵大海向小琴他们自然不会责怪教练，毕竟，以后自家孩子还要在人家的手上训练呢。
只是，他们没有意见，老爷子却哼了一声。
“太没经验了，还是得在基层好好锻炼锻炼才行！”
老爷子声如洪钟，把教练说得面如土色才罢休。
一通教训完，教练才对着赵家一行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当年还是运动员时的主教练，也是我的师父，是田径国家队的主教练，田国荣。”
时清皱眉，又是姓田？
是巧合？
其他人没注意到事情的细微表情，纷纷向老爷子问好。
田老爷子面对赵家人时，完全没了对自己徒弟的百分百压制，笑得和蔼可亲。
“你们好啊，刚才在外面，没时间做自我介绍。”
既然身份明了了，那来的目的也一目了然。
田老爷子透过教练室的玻璃观察窗，看着外面正在系鞋带准备四百米接力的赵芬芳。
“这孩子潜力还能挖掘，这次我代表国家队来，也是想给国家青训队挖好苗子。”说着，他看向了赵家人，“这次带你们来这里，也是希望你们作为孩子的家长，可以同意孩子来京市国家青训队训练。训练期间，她会得到更科学的照顾和课程安排，身体机能也能得到更全面的保障，当然的，津贴福利也会上涨一个等级。”
虽然其实不管是赵大海和向小琴夫妻俩，还是时清赵小娟和孙兰，都对所谓的福利待遇不是非常在意，毕竟，在他们心里，赵芬芳还是个孩子呢。
但没有人可以抵抗“国家队”三个字。
要说之前在县体校，算是半吃上了体制饭。
那要是进了国家队，那实打实吃的是国家饭！
但即便再怎么激动，一行人还是不忘看向了教练。
年轻教练脸色有些微难看，勉强扯出了个笑容安抚他们：“国家队对赵芬芳同学来说，也是很好的前程。我当然支持她。”
话是这么说，但不管是神情还是眼神，都透露出他挣扎的内心。
时清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没有其他人的精神包袱，率先开口点破他。
“教练，您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我们家里人都对整个行业不是很了解，还是要靠你们教练来做主。”
教练支支吾吾着。
边上田老爷子“啧”了一声，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急。
“这小子，是担心等赵芬芳到了国家队训练，他还在省队，就照顾不到她了！”
“省队？！”时清捕捉到了一个词，不由得重复了一遍。
这时，教练才恍然的“啊”了一声，拍了拍脑门懊恼道：“之前见面太匆忙，我都忘记跟你们说了，我之前在县体校是犯了错被惩罚下放临时挂靠，我目前是省队的田径队教练。”
简单解释后，教练又回头跟自己的师父呛：“我就不信您有要是有这样好的运动员，能舍得拱手让人！我现在支持她去国家青训队，都觉得我自己是极其大方的了。”
他有些不服气。
奈何，刚说完，田老爷子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
“你个混小子，你以为我要抢你的学生啊！我的意思是，你跟着你学生，一起从省队调任到国家青训队来！”
“真的！！！”教练也三十多一把年纪了，此刻却完全不顾这教练室里有不少人，一下子跳起来，瞪大了眼睛确认道。
田老爷子难得有些失礼地白了一眼自己的学生，转身冲着赵家人拱手。
“我这学生实在是鲁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年轻教练也总算是平静下来，有些羞赧地道了歉。
时清代表赵家人表示不在意后，才再次强调道：“我们家长只能是表示赞同，但是具体怎么安排，还要看孩子自己的意愿，希望教练们也能理解。”
刚刚“失而复得”的年轻教练忙不迭点头：“理解理解！当然理解！我来亲自跟赵芬芳同学说！”
再次看向窗外刚跑完四百米接力的赵芬芳时，眼里尽是一片雄心壮志。
此后，也不知教练是怎么跟赵芬芳沟通的，赵芬芳果然同意了调入国家青训队。
到了这个时候，就轮到向小琴和赵大海开始头疼了。
他们毕竟不是京市人，在京市也待不了多久。
孩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理智知道国家队里有教练有队医，不会出事，但情感上始终放不下。
再说，孩子在国家队总有放假的时候。
别人家孩子放假了能立刻回家和父母团聚，他们家芬芳在京市却没地可去，也没有父母在身边。
光是想想，向小琴就觉得可怜。
也是在这个时候，时清提出来：“我和小娟为了照顾孩子，会在校外租一套院子，芬芳完全也可以把我们那里当家一样，大哥大嫂可以常来京市看孩子。”
这么说的时候，已经让向小琴和赵大海眉头放松了些。
但心里的沉重负担依然存在。
毕竟短期内孩子可以托付给小娟他们，但是要是长期占人家便宜，就算是时清和赵小娟不说什么，以向小琴的性格，也决计是做不出来的。
这么头疼的时候，时清又再次提出来建议：“要我说，既然以后孩子要在京市长期发展，不如大哥大嫂，乃至于爸妈，以后都可以来京市长住。长住要一个营生，要我说，既然如今高考都恢复了，再过不久，可能会允许大家私人做买卖。大嫂家不是有炒干货的家传本事吗？完全可以拿出来用上啊！还有大哥，力气一大把，刚好可以用在炒制干货上！”
时清的话给大家伙增添了一条新思路。
向小琴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切身体会，已经完全相信了时清的判断，如今他既然说以后会允许个人买卖，那肯定没错了！
她点头：“好！我这次回家就开始准备！先从公社开始做起，等攒够了钱，我就来京市开店做生意！”
谁都没想到，向小琴会是第一个响应时清建议的人。
但向小琴本身是赵家大房一贯以来拿主意的人，她一同意，赵大海也默默点头。
孙兰也没什么意见，赵小娟虽然觉得，自家嫂子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完全可以把孩子寄放在他们这儿，但她有一个优点，就是从不在别人打定主意的时候煞风景。
因此，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劝阻的话。
就在到京市旅游结束的最后一天，在参观了赵芬芳以后训练的场地和宿舍后，赵家大房乃至整个赵家未来的方向也顺便定了下来。
而这一切，远在小红旗公社的赵向东全然不知。
他对着天空狠狠打了个喷嚏，然后捏了捏鼻子，半晌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惦记我……”
嘟嘟哝哝着，老头子晃着脑袋巡视着公社农田，一边巡视一边念叨：“老婆子也真是的，一去外边一点不想着回家了，这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