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两银子，只花了三十两银子，二赖就盘下了神眷庙隔壁的棺材铺。
前后打通后，相当于两个神眷庙那么大，足以容纳六十人。八壹中文網
后头还能空出一块地，用来晾晾衣服，洗洗澡啥的。
就连上茅房，都方便了不少。
这种算是‘郊区’的房子，真心不贵。
至于那家三口人，则被二狗请到二赖家中，安置下来。
“会打家具不？”二狗问秦明，他是一家之主。
“会的，只要您说出样式，我们就都能打出来。”
“那成，一会咱们细说。”二狗点点头，“雕刻的手艺怎么样？”
“回公子，一般的还成，要是难点的就不好说了，免得坏了公子的事。”
这话实诚，一看就是实在人。
随后，三人就叽里呱啦交流起来。
二赖可没闲心听这些，眯着眼就往后院走。
他的一个正妻，两房小妾都安置在那里，可惜一直无子。
“都明白了？”
“明白了，公子放心，只要木料一到，就能动工。”
“好，缺什么就和我说，至于工钱，就按每月二两银子算，做得好有赏。”
“谢公子。”
二两银子的月俸，对秦明和秦小荣父子来说，可不是小钱。
他们每月大概能卖出两副棺材，二十两银子的进项，除去木料、人力和一些钉钉卯卯的成本后，根本剩不下多少。
眼下供吃供住，每月还有四两银子可拿，到哪找这么好的差事去。
要知道，做棺材既是技术活，也是力气活。
起早贪黑，风雨无阻，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可二狗让他们做的几乎都是小物件，工艺也不复杂，与之前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因此第二日木料一到，父子二人就开起工来。
到了十二月初九，猛子又来诉苦。
自打谈下了将军坊和乌衣坊，他们就没了读书的时间。
即便如此，还是错过了好些订单。
二狗叫来二赖，问他张罗的怎样了。
“该搬的都搬进去了，就是味有些大，别住出个好歹来。”
“这就别瞎操心了，放出消息，十五日咱们挑人。”
“好吧。”
十二月十五，北城永春坊的永春巷内，挤满了乞丐。
神眷庙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整个永安县的乞丐，都在往这边涌。
尽管早就限定了年龄，可好些人还是愿过来凑热闹。
二赖带人勉力维持秩序，才不至于让计划胎死腹中。
“下一个。”
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一步一回头的走上前来。
她身后，是一男一女两个给她加油鼓励的成年乞丐。
瞧着，像是一家人。
“张嘴。”
女孩照做。
“伸手。”
手上有冻疮！
“蹦两下我看看。”
女孩依言蹦了两下，没什么问题。
“说下叫什么，来自哪里，可会女红。”
女孩依次说了，没有语言障碍，吐字清晰。
二赖并没立即选她，因为她有冻疮。
现在挑回去，起码得养好久才能沾水，不划算。
只能当个备选，最后再说。
“下一个。”
女孩身后那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乞丐见状，忙挤上前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二赖面前。
“老爷，您行行好收留嫣儿吧，她会做女红，还会做饭，她可听话了。”
妇人说完，忙拉着手足无措的女孩一把，“还不给恩人跪下？”
女孩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听话的跪了下来。
“您看，嫣儿多乖。”
妇人一劲的为女孩说着好话，却不知泪水早已打湿了衣襟。
脸上卑微、讨好又略显紧张的神色不断交替，看不出是哭多一些，还是笑多一些。
身侧的男子自打跪下后，就一直低着头。
满是冻疮的双手，就这么按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直未动弹过。
“她手上有冻疮，一时半会干不了活的，我们可没那么多米来养闲人。”二赖说的冰冷。
“不会的老爷，嫣儿的手只是不小心冻着了，很快就会好的……您看她多乖巧，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梁……还有……呜……”
妇人呜咽的厉害，身躯因剧烈的情绪起伏而不断颤抖。
“有要求您……您提，只要您能收留嫣儿，我什么都愿意做！”
妇人再次抬头，坚毅的目光中带着三分祈求和两分认命。
一直低头的男子，这次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双眼血红。
他一把将妇人搂在怀中，用粗大的手指替她抹去泪痕，“还有我呢。”
轻轻的一句，就彻底击垮了妇人最后的防线，哭尽了委屈。
男子直视二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好再来’是做正经生意的，所以才带着嫣儿来碰碰运气。
这世道，我们没法相信别人，只能相信你们。
我没什么能报答您的，唯有烂命一条。
您要是能收留她们母女俩，我这条命就卖你了。”
男子话音不大，却能让现场的人都听清楚。
一时间，整条街道鸦雀无声。
不少乞丐甚至为其下跪求情，求二赖收留她们。
那妇人抬起手，为男子理着乱发。
她的手，像雪一样白。
二人相对无言，但四目间的温情，已不觉间缓缓荡漾开去。
“你们这些……”
“你起开，我来。”
二赖话说一半，被二狗打断，只得悻悻站到一边。
男子见来的是个半大孩子，反倒紧张起来。
也许在他看来，心性不定的人才最危险吧。
“丫头，你先起来，地上冷。”
女孩看看二狗，又看看双亲，最终还是站起身来。
“如果我能满足你一个愿望，你会做什么？”
无厘头的话，女孩却听得异常认真。
“让爹娘有饭吃，有衣穿。”
二狗又问男子：“你的命，值多少银子？”
男子一时语塞，想了会才道：“在有的人眼里，一文不值，但在有的人眼里，堪称无价。”
这下轮到二狗语塞了，神特么无价。
但还是问道：“说仔细些，我好给你估个价。”
男子看了眼女孩，又紧了紧手臂，像是豁了出去道：“我会造船，造大船。”
“有多大？”
“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大！”
二狗：……
他很想说，你能造的船，其实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但又觉着对牛弹琴有些无趣，便道：“你们一家三口的命，从现在起就是小爷我的了，起来吧。”
乞丐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