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赖擦了擦嘴角,解释起来。
年纪轻些的叫余术,是他正妻余氏的胞弟。
年纪大些的叫李四,是小妾李氏的长兄。
韩氏的弟弟韩贵也来了,只不过晕船晕的厉害,还在外头歇着。
“能接的我都接来了,没别的,就是可靠,粗活重活都能干,你看着安排。”
二狗点点头。
随即又细问几句,大致了解状况后,心里就有了打算。
余术是正妻余氏的弟弟,二狗让他负责民政这一摊。
李四种了半辈子田,正好跟在张谦后面学习管理。
韩贵认识几个字,打算培养他经商的能力。
将来好管理岛上的外贸生意。
“县衙前天来人,打探你的消息。
我说还在岛上守着,就回去了。
春满园的浅浅,也托人来过,说是想见见你。”
二赖边说,边神色古怪的看着二狗。
随后问:“你们是不是瞒着我有一腿?”
二狗白了他一眼,“八什么卦。”
随即叹口气,“是该回趟永安了,好些事要办。”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
“你多待几天,等我把岛上的事安排好,和你一起回去。”
“成。”
说是安排事,其实主要是几个厂子的事要落实一下。
临近五月底,大家手头上的活计不多。
所以劳力不能浪费,得持续创造价值才行。
接下来的几天,大会小会不断。
完美护士要搬迁,地点就在竹林北面不远处,和一村二村隔林相望。
厂房、宿舍、食堂都得建。
食为天也得搬。
现在只能靠煮海水制盐,产量低成本高,但还是得做。
就算只自己吃,也比买的便宜。
新厂地点在东北角,那里有块平坦的石地。
离海边也近,取水方便。
从大本营出发,一刻钟就到了。
这两个厂子搬走后,大本营就空旷起来。
原有的地窖不用填,再挖条沟将七条地窖连通起来,能蓄不少水。
即便渗入地下,也不会流失掉。
毕竟海水密度大,能在下边拖着淡水。
打口井,就能生出水来。
再把万寿岛四边低洼之处拦住,这样雨水就不会白白流入大海。
竹制品厂已经建成,在等秦明供应家具。
有些手艺的人,也被先后选拔出来,开始刀工练习。
另外,二狗打算在竹制品厂旁边,再起座木制品厂和煤球炉厂。
再加上张明轩的酒厂,这里就有五家工厂。
大本营东边,再建两座大仓库。
一座用来储存采买的物资,一座用来储存外卖物资。
至于学堂,估计要到六月才能建成。
六天后,二狗回到了永安城。
第一站,就是县衙。
胡师爷的肚子又大了。
见二狗上下完好,不像是染了瘟疫的样子,才大方上前。
“都处理妥当了?”胡师爷问。
“小子无能!”二狗自责。
“怎么,出什么岔子了?”
“那些灾民已经遍布周边各岛,正四处散播瘟疫。
小子这次回来,就是想请县衙派人,去岛上灭杀他们。
现在天热,要是有三五个漏网之鱼逃回来,永安就完了!”
胡师爷听完后,脸色煞白。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他反复说着这句,眼神涣散。
二狗继续道:“太吓人了,您没瞧见那叫一个惨啊。
全身都是红疹,密密麻麻的。
有的感染后,人两天就没了。
到处都是腐烂发臭的尸体,也没人敢去收拾。
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管不住了。
胡师爷,我再也不想去万寿岛了。
真的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二狗摇着头,越说越哆嗦。
只瞧他脸色,就知道内心有多恐惧了。
胡师爷比他还不堪。
嘴里翻来覆去还是那句‘如何是好’。
好一阵,才问二狗。
“还剩多少人?”
二狗回道:“刚爆发的时候,还有七八千。
五天后,就只剩六千多了。
大家四散奔逃,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人。
我们哪里敢去追,只能在海边守着。
只要他们不离岛,我们就由他去。
这几个月下来,估计还有千把人。”
胡师爷眼一瞪:“怎么还有那么多?”
二狗抱屈道:“有些身子壮的,扛了过来。
还有些运气好,跑的快,没染上。
但岛上哪都不安全,他们迟早都会染上的。
所以小子才说,还是早早灭杀了事才安心。”
胡师爷蔫吧了。
碎星岛、万寿岛等都归永安县管辖。
自从几年前那次瘟疫后,那里就成了禁区。
原本将灾民转移到岛上,就是想让他们死在那里。
谁能想到命还挺硬,撑过了冬天。
这本也没什么,钦差走了,他们是死是活已无伤大雅。
可偏偏那里有瘟疫啊。
就像二狗说的,要是逃出来一个两个,还不天下大乱?
就算没把瘟疫带出来,也会把县衙的老底给捅出来。
毕竟当初迁移时闹的动静不小。
新朝刚立,天下不稳。
这时候再爆出这种事,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件事,你得负责。”胡师爷道。
这是拿二狗开刀了。
“人是你运过去的,瘟疫也是你们染上的,你必须得负责到底。”
二狗装作吓坏了的样子,这很符合他的年纪。
哆嗦道:“胡师爷,那些海岛可是归县衙管辖,不是小子的,就算您让小子来顶,也没人信啊?”
这话,倒是提醒了胡师爷。
就见他道:“你说的在理。
早在去年腊月,‘好再来’为了寻处落脚地,以四百两纹银的价格租下了碎星岛、万寿岛等周边岛屿。
租期……十年。
你等等,我去把租契取来。”
二狗服了。
看人家这事办的。
难怪县老爷身边都不止一个师爷,用处在这呢。
不大一会,胡师爷就捧着租契回来了。
一式两份,很正式。
二狗看着还未干透的墨迹,颇有些无语。
“上次你走的急,没签字画押,这回正好补上。”
二狗眨巴眼,认命道:“胡师爷,我已倾家荡产了,可没银子交租。”
“租金去年已经交了,你只管签字画押便是。”
二狗扫了眼租契。
上边写的很清楚,或者说县衙甩锅甩的很彻底。
从新奉二年十二月一日起,东面那一片岛屿就租给了‘好再来’,东家是二狗。
租期十年,到期再商议续约事宜。
期间岛上发生任何事,都由‘好再来’负责。
换句话说,跟县衙屁关系没有。
即便有人跑到陆地上来,也是‘好再来’管理不善导致的。
那样,出了事拿他顶罪就成,名正言顺。
“签吧。”
二狗忍着巨大委屈,满脸悲愤的写下了‘楼二狗’三个歪歪扭扭的毛笔字。
然后极不情愿的按了指印,一时间面若死灰。
胡师爷吹着墨迹,面露得色。
“你呀还是赶紧回去守着的好。
放心,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刚和县老爷请示过,每月补贴你们一百两银子。
只要把岛守好,别把人放出来,一切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