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虞大裘说的真诚，二条也就借坡下驴。
道：“那些俘虏，是不是宰一些祭奠下死去的将士们？”
他这么一说，军方就又有不同意见了。
第一个反对的就是石头。
“杀俘不祥，人家要是殊死反抗不投降，咱们指不定多死多少弟兄。”
吴贵附和，“石头说的是。”
田春也道：“战场有战场的规矩，咱不能乱来啊。”
见这么些人反对，二条也来了火气。
大声道：“难道咱那么些人，就这么白死了？”
这问的，大家都不吱声了。
虞大裘见状就道：“治安队虽说死了十几个弟兄，但算是伤亡最小的队伍了。
如果靠杀俘来报仇，那咱们以后每场仗都将是血战。
你这不是给弟兄们报仇，而是给活着的弟兄树敌啊。”
“你……”
二条被呛的脸通红。
他也知道，以后星耀的仗肯定不少。
要是场场都是生死战，多少人命够往里填的？
于是憋了半天，也没憋句有力的话来。
只好脖子一拧，谁也不理独自生着闷气。
气氛有些冷。
大家不自觉把目光投到二狗身上。
二狗抬起头，低声道：“抚恤银子就这么定，将士们的尸体都烧了，骨灰装起来。
春香湖四周找块好地，就葬那。
前有水，后有山，冬暖夏凉。
生前没能享的福，那就死后再享吧。”
这算是定了调子。
能葬在春香湖周边，那可是莫大的荣幸。
碎星岛寸土寸金，能全尸下葬的目前也只有一人。
就葬在万寿岛东，那二亩耕地旁。
这时泥鳅提醒道：“狗哥，那里可藏着不少秘密，家里有人去祭拜怎么办？”
这倒是个现实的问题。
没想二狗却铁了心，手一挥不容置疑道：“划出一条通道来，两边戒严便是。”
他这么一说，大伙也就不吭声了。
又过了三天，星耀军方公布抚恤方案，开始挨家挨户收集将士遗体。
二狗就在收尸队后头跟着，谁劝都不听。
连累小芳从早哭到晚。
每收一具将士遗体，她都要陪着家属落几滴眼泪，只要二狗不走她就不走，怎么劝都不听。
最后二狗没辙，只能带她回了万寿岛。
千余具遗体，足足烧了大半个月。
下葬那天，天跟塌了似的，死灰一片。
到处都是压抑的哭声，所有学堂罕见停了课，送将士们最后一程。
蒙丘省，刘家军大本营。
刘猛看着手中信件，眼神发呆。
“猛哥，上面说啥了？”
大柱问。
三丫也在后头等答案。
刘猛一回神，将信纸重又装回信封。
随意道：“没什么，清幽那边的矿石产出增加不少，说是狗哥要求的。”
见没什么大事，大柱和三丫也就不再追问。
不一会，刘欢便匆匆赶进军帐。
接过猛子手中信，读了起来。
少顷，对大柱二人道：“天不早了，你俩先回去歇着吧。”
“哦。”
二人走后，刘欢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质疑道：“这怎么可能，会不会错把大奉的军人当成了星耀人？”
猛子异常坚定的摇摇头。
“你不了解他，没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刘欢奇道：“就像他当初倾家荡产，要救那万余乞丐一样？”
“对，不过那时也是逼不得已。
但现在，他一定是有了必胜的把握，才打这一仗的。”
尽管猛子说的很肯定，可刘欢还是有些不信。
不一会，刘现来了。
他一身甲胄上，落着厚厚一层雪。
进了营帐顾不上其他，接过黑碗一气喝了几大口水后，才问什么事这么急着把他叫回来。
刘欢把信给他，顺便三言两语解释一遍。
刘现也是不信，问猛子：“星耀将士的战力，这么强吗？”
猛子点头。
刘现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猛子，“我军有了盐巴，有了兵刃，面对北厥人也不敢说以少胜多，他是怎么做到的？”
刘猛犹豫许久，才叹口气道：“皇伯父有所不知，训练星耀军人的乃是当初二十万东军教头虞大裘。”
一听虞大裘之名，刘现不淡定了。
一拍手，“就说吗，当初就属东军厉害，要不是……哎，可惜了。”
刘欢接道：“如果咱们抛出橄榄枝，不知能否使他改弦易辙？”
猛子想了想，还是摇了头。
有些自嘲道：“以前或许会，虞大裘虽说心灰意冷离开了东军，但心里还是向着刘氏的。
可赋闲在家开了几年武馆后，心性渐渐淡了下来。
若非狗哥几次三番登门相请，给足了面子里子，他也不能出山。
加之星耀所行法度，与前后两朝均有不同。
百姓安居乐业，商人不唯利是图，军人悍不畏死。
每年的收益，都胜过前年许多。
如此盛景，再想他离星耀而去，怕是不能了。
再说以他心性，绝不会做那三姓家奴之事。”
刘现闻言垂头不语。
刘欢则是一脸懊恼。
随即道：“可即便如此，六千星耀人又如何是一万北厥人的对手。
即便对方没了马，也不是谁都能对付的。
更何况，这次还是全歼。
而他们的伤亡，仅仅只有三千多人。
战死的，也不过千余。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
猛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要搁以前，有人当他面夸星耀如何如何，他能开心许久。
可现在，却跟打了五味瓶似的，什么滋味都有，不纯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着不得劲。
便说道：“狗哥懂的东西太多了，随便拿出一些，都能让整个星耀吃喝不愁。
何况他还懂炼铁、水战。
最近又研制了一种叫‘震天雷’的奇怪兵器。
据说，威力奇大。
一旦施放，声音震天，能轻易掀翻人马和辎重。
想必，这次就是靠那‘震天雷’赢的吧。”
刘现闻言，猛上前一步，握着刘猛左臂道：“真有这事？”
“千真万确，只是小侄来的早，没能亲眼所见。”
刘现忙安慰，“没关系，没关系。”
随即话头一转，“你说，要是以‘支援’的名义，向他要一些来，他会给吗？”
刘猛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
刘现改口道：“那咱们买呢，出高价？”
刘猛还是摇头。
“那你说，需要咱们付出什么，才能换来那震天雷？”
猛子看了刘现一眼，又看了满脸期待的刘欢一眼。
悠悠道：“狗哥行事，向来有深意。
有时错漏百出的决定，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后，往往会收到奇效。”
刘欢插话道：“你是说，那难民和四岛之事？”
“这只是其中的两件罢了。”猛子似陷入了回忆，“他的心思，我猜不透，二赖也猜不透，就连虞大裘也猜不透。
辛苦挣来的银子，说送人就送人了，一送就是十来万，眼都不待眨一下，大方吧。”
刘欢刚点头，猛子又道：“可有时候，他能为了一两银子，跟别人斤斤计较。
就说那完美护士，他连一文钱都不肯让。
所以啊，他的行事作风，外人一点都猜不透。
最典型的就是二赖，现在就混吃等死。
因为他知道，只要跟着狗哥，就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岛上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军方？”
刘现瞪大了眼。
猛子只淡淡‘嗯’了声，现场便又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