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峰第一次见时韵,本没打算救。
那天晚上他急着赶回来,车速有些快,差一点就撞上了时韵。当时她满身是血地爬在路中央,若不是车灯隐约照到了人,而他反应够快一脚刹车下去,基本上也就没后面什么事了。
他下车前先扫了眼四下,此处并不是监控地段。
从头发和身形勉强辨认出应该是个女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身体有起伏他都以为已经死了。因为不想惹上麻烦,他在考虑是不是开车绕开她,至多开走车后再打个报警电话。但就在他要走的一瞬,突然脚被抓住,然后气若游丝的声音从那“血人”传来:“如果你救了我,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许子峰挑了挑眉,一般这种情形大多数人都是哀求救命,这个女人却是谈条件交易。是察觉到了他要离开的心思?他兴味地蹲下身问:“我如果救了你,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空气沉寂。他轻笑了下,正要起身,却听趴伏的身影极轻地吐来三字:“任何事。”
许子峰当时也没想好真的要她做什么,就是一念之间动了救人的心思。他把人带上车调头去了b市,人送到何宋那时已经彻底没了意识。何宋被吵醒了脾气很坏,就给按了呼吸器再吊上点滴,便继续睡觉去了。实在太晚他就没有再赶回去,在何宋那住了一夜,本打算第二天再返程,没料一大早被嘈杂声给吵醒了。
循声过去看见的一幕让他惊异,何宋居然被那女人用吊针线勒住了脖子,针头指在咽喉处。看见他出现在门边时,她嘶哑着嗓子质问:“你们是谁?”
也不能怪她,谁让何宋既不穿白大褂,又把自个的私人诊所装修的像个会所似的。
让许子峰真正心绪波动的是那双眼睛,脸上的脏污遮去了她原来容貌,但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尤外的凌厉,像极了处于危险中,兽的眼。
而且她的生命力当真旺盛,昨晚到何宋这都奄奄一息了,也没处理伤口,居然过了一夜不但人苏醒还有活力把何宋给制住,尽管看那力度也是强弩之末。
许子峰从何宋精光熠熠的眼神瞧出了兴奋度,这小子平时懒散但一碰到特殊病人时就是这副模样。心思敛转间已经有了打算,对她催眠。
随着那双眼睛越来越无力,何宋很轻松地就解开了脖子上的桎梏,回过身时她已经摔回了床上。等何宋给她洗干净脸,他们都惊讶地抬头相互对视,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甚至看着像未成年。
从催眠过程中许子峰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更加讶异她在那种逆境下居然还能爬出汽车,并判断准确地选择往车流少的一边求救。
何宋不解,问为什么她不直接报警?就算手机毁了,也该是往收费口那边求救更合理。
许子峰静看那张纯净的脸片刻,才幽幽开口:“因为她不想让人知道她还活着,或者准确地说,她不想有人知道她是那场车祸唯一生还的目击证人。”
第一个开跑车的车祸肇事者显然有权有势,才会极快地招来货车对他们做第二次肇事。一旦她曾在现场还活着成为证人的事曝光,极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何宋听完这番解释后不由唏嘘:“她到底多大啊,居然心思缜密到如此?”
许子峰也好奇,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女孩居然能在这种危机时刻做如此判断,又懂得求救时跟他谈条件而不是一味哀怜。不过倒也提醒了他,如果想保存她就得做一些事掩盖,所以当天他就离开了,把人交给何宋去医治。
之后每周会过去看她一次,再一次见证了她那原始生命力的强悍,拿何宋的话说假如不是把人送到他那,无论哪家医院接收多半都是不死也没半条命。何宋的医术自不用说,但与她的求生欲也脱不了关系。
那天他是中午过去的,走进后院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年站在菩提树下。
第一反应以为是逆生长的何宋,但定睛细看发现要比何宋瘦,身影也有些熟悉,不由扬声问:“你是……”少年回转过身,惊艳了他的目光。
是时韵,她把一头长发剪了。
大抵是那天午后的阳光正好,她站在菩提树下回转过眸的神情,让他没有拒绝。
她说——邢云,你帮我好吗?八壹中文網
他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