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骁过了好半晌才找到声音:“后来呢?”明知她现在脑中没有那颗瘤了,可还是心疼。
时韵瞥了他一眼后道:“后来我遇见了婆婆,催眠可以让痛苦转移。我找婆婆在脑子里下了一条指令,一是压制那种突如其来的剧痛,二是防止我有一天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既然你说催眠是为了转移疼痛,那为什么你后来还会有头痛症?”唐骁提出质疑,他根本不信她的这番说辞,因为自相矛盾。
时韵轻笑了下,回答道:“两种头痛并不类同,原来的疼是因为脑中的瘤恶化,头痛症则是因为这道催眠指令。这么说吧,它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在指令定时起效时就会收紧起来,也其实是在警示我要醒过来了。”
醒过来?她指那头痛症发作其实是在唤醒她?唐骁蹙了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心念一转又问:“心理指令还能定时起效?时限是多久?”
“没有固定的时限的。当我的思维偏离的太远时,它的警钟就会响起,而一旦敲响了便会时常警示,时间也越来越短。”
唐骁沉眸片刻后忽然笑了,“知道你这番话里的漏洞是什么吗?”
“有漏洞吗?”
“漏洞便是你此刻站在这里。”
时韵面露疑惑,“这是什么理?我为什么不能站在这里?”
“我虽然不会催眠术,但在这上面吃过几次亏多少还是去了解了一些。至今也没听说过心理指令还能定时起效的,它只有在某句话、某个物品或者某件事触碰到那个类似机关的按钮之后才会产生作用。但为了遏止它的发生,你用了最极端的方式将自己过去的记忆封存。”
唐骁说到此处顿停下来,直到刚才他才恍然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变成阿音。她一定已经破译出指令是什么,但却无解。用了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阻绝指令产生效应,可代价却是——头痛症发作地更频繁,甚至是消耗她的生命。
之前以为是心理指令促使了她的头痛症,实际上却是她抵抗心理暗示而产生了副作用。
所以,哪怕借着许子峰的力量解除了心理指令,也不可能解除自己。
唐骁一字一句:“你根本不是时韵。”
啪,啪,啪!三声掌来自旗袍女人,她的眼中尽是欣赏。将唐骁上下打量后转过眸对唐建秋道:“你有一个很出色的儿子。”
唐建秋盯了唐骁一眼,讪讪地移开视线,没作回应。
旗袍女人吩咐:“好了,你去卸了这身妆吧。”
“时韵”点头,转身便朝那扇门回走,却被唐建秋拦住,目光犹疑:“你是谁?”但她却像是没听到般,直接掠过了人推门而入,并且砰的一下将门给关上了。
唐建秋疾步过来问旗袍女人:“她是……”
“建秋。”旗袍女人忽然沉声而唤,眸中泛了冷光警告:“想想你此刻站在谁的面前!”
唐建秋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唐骁,原本目含希翼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目睹这一幕的唐骁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当然听出这话背后在意指谁,耸耸肩:“不用顾忌我,你们的事我并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只有真正的时韵在哪,但知道此刻即便追问也得不到答案,只能等水到渠成时。
“臭小子,你怎么说话的?”唐建秋怒喝。
结果唐骁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权当耳旁风吹过。
“行了,别在我面前立你的父威了。”旗袍女人轻斥,面色也微沉,“你这个父亲本就失职也别怪他对你不尊敬。”
唐建秋的怒焰顿时消了,还有些脸面挂不住的尴尬,又不敢反驳。
就在这时唐骁蓦然而问:“你是盛锦兰吗?”
旗袍女人扬了一边眉,“你知道她?”唐骁摇头,“我不知道,但她被提起的次数都令人厌烦了。如果你是,就别再故意装神秘了。”
她抿起了唇角浅笑,“那不过是个虚名而已,如果你不提起我都快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所以她承认了这身份。
唐骁一度觉得场面变得十分诡异,一个明明看起来才五十多岁甚至可以用精致来形容的女人,居然成为了他的……奶奶。这个人缺失了他整个生命,今天是他们第一次会面,最主要的,她与老爷子照片中的那位长得一点都不像。
门声突响,下意识地转眸望去,从门内走出来一人。
唐骁的耳边传来一道惊呼——“阿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