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城南,旧住宅区。
江凌锋站在一条狭窄的巷道口,放眼望去,所见皆是平房。
在繁华的江城,城南这片区域就像是贫民窟一般,显得老旧而肮脏。
别说高楼大厦了,这里连一条像样的马路都没有。
水泥路面总能看到断裂和坑洼,电线杆也是随处可见。
江凌锋的目光落在巷道口不远处的一间老旧砖屋。
这屋子明显是有很长的年月了,看上去摇摇欲坠。红砖墙上用黑炭涂着它的编号。
旧三街78号。
“咚咚。”
江凌锋敲了敲屋子的门。
“来啦!”
一个声音喊道。
屋门打开,出现在江凌锋面前的是一个女孩儿。
她看上去十五六岁,有着端正的五官和显得过于消瘦的身材。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衣衫,脖子上还系着黑乎乎的围裙。
她的手上沾了些洗衣粉泡沫,在围裙上擦了擦。
女孩不知是不是发育不良,站在江凌锋面前,还不到他的下巴高。
略微有些泛黄的头发工整地束在脑后,脸蛋上写满了疑惑。
“你是谁?”
女孩小声问道。
看到她这般面黄肌瘦,江凌锋鼻子一酸。
“菲菲,我是你凌锋哥哥啊……”
贺菲菲的神情一滞。
“凌、凌锋哥哥……?”
接着,赶忙摇头。
“不,你不是,虽然你长得有点像,但是凌锋哥哥已经死了。”
江凌锋心痛地勒起袖口,露出手腕上的一根干草绳编制的手环。
这手环,他戴了整整十年。
是江凌锋十一岁那年,贺菲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看到这只手环,贺菲菲的泪水打湿了眼眶。
她一把抱住江凌锋,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凌锋哥哥,你活着,你还活着!”
“爷爷和妈妈都以为你死了,他们非常自责,到死都在说,没有照顾好少爷……”
江凌锋轻轻拍着贺菲菲的背,说:“菲菲,对不起,是我不好,十年来一直没有给过益民爷爷和秋兰阿姨信息!”
贺菲菲摇了摇头,说:“这不是哥哥的错,是那些人,他们害了江家,还逼得哥哥十年回不了家!”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忽然一变,赶忙从江凌锋怀里挣脱出来。
“凌锋哥哥,你快走,要是让人知道你还活着,他们肯定会对你下手的。”
江凌锋摸了摸女孩的头,心里满是感动。
这丫头小时候就非常懂事,体贴秋兰阿姨。自己过得这么不好,看到江凌锋的第一反应也是让他赶紧走。
江凌锋不由回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贺菲菲对江凌锋粘得紧。
一到放假,就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当时又怎么能料到,未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凌锋再度将她拥入怀中。
“放心吧,凌锋哥哥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犹如丧家之犬的江家遗子了。”
“我来江北,为的便是,报十年前那场血仇!”
“是这样吗,凌锋哥哥变得厉害了呀……”
贺菲菲抱住江凌锋的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忽然,屋子里传来一阵喝骂声,伴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
“贺菲菲,你要死了!几件衣服洗半天,还不快洗完滚去做饭!”
贺菲菲娇小的身躯一颤,连忙放开江凌锋,说:“爸,我马上就洗完!”
“等你洗完做饭,老子都饿死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抽在贺菲菲脸上。
贺菲菲委屈地抱着脸颊,跑进了屋里。
这时,男人才发现屋外站着一个青年,也在盯着他看。
两人四目相对,江凌锋皱了眉头。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胡子拉碴,穿着一件白t恤,下身是一条裤衩子和拖鞋,一脸的不耐烦。
他上下打量了江凌锋一番,看这小子穿得不算穷酸,脸上顿时露出暧昧的笑容。
“你是贺菲菲那贱人的姘头吧?”
“贺菲菲是我女儿,你搞我女儿,是不是应该意思意思?”
江凌锋的神情立刻冷了下来。
当初贺家依靠江家,势力还算不错的时候,贺秋兰的高中同学沈津来贺家当了上门女婿。
在贺家强盛时,沈津便整日在家里吃喝玩乐,一有机会就找贺秋兰要钱,或是背着她去外面找女人。
等贺家没落了,他依然逼着贺秋兰去弄钱,自己只顾着游手好闲。
贺秋兰病重在床,贺菲菲跪在大伯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才让大伯答应借三千块钱药钱救命。
结果钱刚到手,就被沈津抢走。
等贺益民和贺秋兰死后,沈津回来,带着贺菲菲搬进了贺家的老宅,也就是现在的这栋旧屋。
本以为这次沈津是良心发现,和贺菲菲相依为命。
贺菲菲可能没钱,但是好歹是有个亲人在身边照顾。
可当他看到贺菲菲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又目睹了刚才沈津打她的场景,江凌锋心里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沈津一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绝不该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江凌锋对他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滚开,你不配当菲菲的父亲!”
江凌锋一声低喝,中气十足的声音,即便没有真气加持,听在沈津耳中也如同滚滚雷霆,震得他脑袋一片空白,愣在当场!
江凌锋一步踏入屋内。
这间砖房不过二十来平,一张旧床、一个破沙发,除了一个橱柜之外,就只有一张吃饭的桌子。
一些衣服被随手扔在破沙发上,那张床的旁边则是有一席单薄的地毯,上边摆放着折叠好的被子,看样子这就是贺菲菲的床!
此时贺菲菲正蹲在屋子的后门外。
一个诺大的木盆里装满了男人的衣物。
贺菲菲艰难地搓洗着衣物,听到江凌锋的动静也没有停下,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
“菲菲,别洗了。”
“凌锋哥哥,不好意思,请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洗完。”
“等做了午饭,我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出门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怒吼。
“谁准你跟这个野种跑的?”
“贺菲菲,你别忘了是谁供你吃穿供你住,下午你不去酒吧陪酒,还敢跟这个野男人走,看老子不打断你们两个的腿!”
说着,沈津就拎起一根碗口粗的棍子走了进来。
贺菲菲张开双手,挡在了江凌锋身前。
“爸,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凌锋哥哥!”
“好哇,还敢护着他……”
沈津神情狰狞,拎起木棍,毫不留情地砸向贺菲菲。
“找死!”
江凌锋眼中寒芒大盛。
抬指间,一股劲气化作一柄金色的小剑,直直没入沈津眉心。
沈津的动作,瞬间停在那里。
贺菲菲紧张地闭着眼,等了半晌都没等到想象中的疼痛。
睁开眼,这才发现,沈津直挺挺地朝着后方倒下。
贺菲菲心中一急,拉起江凌锋的手就往外跑。
“凌锋哥哥,我们快走,爸爸要是追上来,肯定要打断我们两个的腿!”
江凌锋没有跟贺菲菲解释她的畜生爸爸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是笑眯眯地任由女孩牵着,在巷子里跑。
他感觉这一幕,像极了儿时在江家别墅的庭院。
那时,也是贺菲菲牵着江凌锋的手不停地跑,一直跑到两个人都跑不动了才停下。
这一次,江凌锋再不会跑不动了。
无论贺菲菲去哪里,他都能任由她牵着,在她身后,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二人一直跑出旧居民区才停下。
贺菲菲回头,看沈津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兴奋地看着江凌锋,说:“凌锋哥哥,我们去哪呀?”
江凌锋摸了摸贺菲菲的头。
“先跟哥哥回我住的酒店。”
“等哥哥办完事,就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