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树林，已是黄昏。
陈小七追上了土匪。
“嚓嚓…！”
抓了一把雪塞到嘴里，冻的牙颤。
他趴在雪地里，向前方不断打量。
这是一座破旧小道观，朱墙斜瓦，围墙上裂纹遍布，像是会随时倒塌。
屋顶呈八角状，每个角向上扬起，卧有一只石雕异兽。
道观的牌匾掉了漆色，距离太远，看不清写了什么？
石阶九层，上去便是门户。
土匪就盘膝坐在道观门槛外，腿上放着长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时不时拿起身旁的酒壶，喝上一口，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
至于念叨的是什么？陈小七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陈小七也不敢乱动，他要等待时机，等土匪睡熟，再一刀要了他的性命。
至于杀了土匪后要干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一趴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头顶的月亮格外明亮，陈小七有些迷糊，不吃不喝已经两天，只能拿起雪往脸上揉搓，保持清醒。
土匪猛然站起？拿着长刀开始挥舞，劈在道观门框上木屑四溅。
只见一股黑色气体从他眉间升腾而起，土匪表情开始变得狰狞，抱着脑袋痛苦嚎叫，到了最后竟然开始疯狂地用脑袋撞击道观的墙壁。
“咚…咚咚……！”
墙皮掉落一地。土匪根本不怕疼痛，撞击的更加用力。
似是着了魔。
“噗通…！”
土匪仰面倒下。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陈小七看着土匪一直没有动静，抓起一颗石子扔了过去。
歪打正着击中了土匪的脑袋。
陈小七看土匪没有任何反应，知道机会来了，拔出了腰间杀猪刀，站了起来。
没想到的是，陈小七下身早就冻的僵硬，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陈小七知道时间紧迫，双手握着大腿拼命揉搓，让血液尽快流动。
时间在流逝，直到陈小七看到土匪身体挪动了一下，眼看着就要醒来，知道不能再等，向着他爬了过去。
陈小七没杀过人，但看过爹杀猪，朝着脖梗插入一刀。
稳、准、狠。
陈小七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土匪的脸，他的脸很恐怖，少了一只眼珠的眼眶，空洞黝黑，像是个无底深渊。
耳朵像是被野兽撕扯下来的，还有一块烂肉挂在脑袋旁，看着有些恶心。
抬起胳膊，土匪鼻息重哼了一声，陈小七急忙闭上眼睛，朝着他脖子处用力插下。
“啊…臭小子找死…！”
一股鲜血喷在了陈小七的脸上，土匪大吼着捂着脖子坐了起来。
已是满脸鲜血。
陈小七再次挥舞着杀猪刀刺了过去，土匪哪能再给他机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抬起脚踹在了胸口。
“噗通…！”
土匪这一脚力量很大，直接把陈小七踹飞了二丈远。
陈小七捂着胸口，火辣辣的痛遍布全身，佝偻着身子，爬不起来。
土匪走了过来，一把撕住了陈小七的头发，突然笑了。
刚开始是微笑，最后咧着嘴大笑，笑的露出了满口的黑牙。
“小子，鸡都没杀过吧…？”
“呸…关你屁事…！”
陈小七朝着土匪脸上吐了口唾沫。
“兔崽子找死…！”
土匪发怒，抹去脸上的口水，他没想到眼前这不大的小子，竟然不怕死，拽起他的头发，在雪地上拖行。
“砰…！”
脑袋跟道观石阶来了个亲密接触。
陈小七觉得脑袋一懵，耳朵嗡嗡作响，看着眼前的道观翻转了方向，便失去了知觉。
大山里的冬，寒风刺骨，狂风卷起雪花，拍打在树干上，“唰唰”直响。
陈小七是被冻醒的，头顶的鲜血已经冻成了冰碴，随着发丝垂下，在眼前乱晃。
土匪在道观前架起了火堆，正喝着酒，他看陈小七醒了，便朝这面喊道。
“小子，这都不死，命挺硬啊…！”
“关你什么事…？”
陈小七知道土匪不会饶了自己，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叫什么名字？”
“陈小七…！”
这名字真土…！
“那你又叫什么？”
“徐大年…。”
“土的掉渣…！”
徐大年听到这话楞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拉下了裘皮领子。
在篝火的映衬下露出了橘红色脖梗。
一道刀疤从下巴处延伸到了后脖颈，只是疤痕很浅，已经结痂。
“你要是再偏半寸，我便死了…可惜啊，你没有经验，杀人是不能闭眼的…！”
“下次我绝不闭眼…！”
陈小七咬着牙，懊悔道。
“你觉得还有下次吗…？”
“废话什么，要杀就过来？小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跟你姓…！”
陈小七知道今天难逃一死，索性硬气一点。
“饿了吧，吃点东西送你上路…！”
徐大年扔给他一个布包，也不管陈小七要不要，伸了个懒腰，走进了道观。
陈小七试着爬起，浑身没有一丝力气，逃是逃不掉了，索性吃饱了再说，捡起包袱，向着篝火挪了过去。
两天没吃东西，全靠积雪充饥，陈小七早就饿的前胸贴肚皮了，抓起布包里的肉干，就着雪，大口吃了起来。
麻木的身体在篝火旁渐渐舒展，填饱了肚子的陈小七有了力气，试着站立起来。
“吃饱了…？”
徐大年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正靠在门框旁，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陈小七。
“饱了，来吧…！”
陈小七抹了把嘴巴，走了两步，攥着杀猪刀的手都在颤抖。
要死也不能怂。
陈小七已经在刚才想好了。
“杀你？我从不杀小屁孩，晚上盯着点，要是火灭了，你可熬不到明天…！”
徐大年并没有杀陈小七的意思，说完转身就走。
“你不杀我，但是我要杀你....!”
陈小七举刀指着徐大年的背影，稚嫩的声音中透着果决。
徐大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从上到下打量了下陈小七。随后说出了一句话，就是这句话，让陈小七大哭了一场。
“对了，你刚吃的是你娘的肉…！”
陈小七趴在篝火旁在吐，一直吐，吐到苦水都出来了，还在吐。
吐到了后半夜，就开始哭，把包袱扔进了火堆，看着晃动的火苗，想起了爹。
“你这臭小子，杀别的猪你不拦，这头猪老了，再不杀肉就贱了…！”
陈小七咧着嘴直乐，又乐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