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有的树是会流血的。”静默片刻后,张大鱼说。
“比如麒麟血藤,割破树皮就会出血,干了之后还能凝结成血块。可那不是鬼怪,是珍贵的药材。血竭嘛。”
“还有龙血树,胭脂树。”
“要跟你说过多少遍,你爸我上过大学!”张村长对儿子怒目而视,“可是明山上没有那些特殊树种,林业部门和环保部门来过,给树都列过目录!”
“那,从我们道教来说。”张大鱼咽了咽口水,“地气复杂,有时候地底确实会长出些人形的东西。”
看到旁边李嫂子惊吓又好奇的样子,连忙补充。
“你看人参,年代久了,就会是人形对吧?”
李嫂子就松口气,“对对,那种是人参娃娃,要用红绳去拴,不然变跑掉了!”
她立即脑补了八百个民间传说故事。
“可有时候也不知长的是什么,并不能吃。只是因为是人的形状,砍掉的时候会流血的。”张大鱼又说,同时给父亲丢了个眼色。
“人乃万物之灵,人形就带了灵气,不过终究只是物件而已。”
“说的也是,不必大惊小怪。”张村长会意,对李嫂子说,“你先回吧,一会儿我去赵富贵家看看。对了,不要在外头乱说,传谣言也是违法的。”
李嫂子撇嘴。
显然是不服气,嘴里说了什么不出声的c语言。
等她走后,张大鱼才说,“您先去看看吧,外头传的话,到现在只怕几个版本了,不作准。”
张村长点头,起身也走了。
张大鱼就看着床上熟睡的三个女的。
他妈妈李玉睡在中间,他妹妹张大黑贴在母亲的怀里。
婴儿小小的手,握成两个小拳拳,一脑袋小胎毛,黑油亮。
李玉的另一只胳膊弯着,保护性的围着唐笙。
他这小师叔睡相极好,侧卧,团成个小团。两只小胖手合十,乖乖放在脸侧。
看起来极乖。
又好像总是梦到好事或者好东西似的,脸上似乎也总挂着甜甜的笑容。
真可爱啊。
可一想到当时自己魂魄被迷时,她抡起小短腿给自己那一脚……
魂体受伤,连着肉体也受伤。
就是法术伤害加物理伤害。
她才五岁,就这样了,将来不知多可怕。
看了看她眉心的朱砂红点,虽然迟道人走了几天,没那么鲜艳了,但仍然显然的挂在那儿,绝对是福娃的样子啊。
张村长这一走,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我盘问了许久,确实是流血,并不是树木的汁液。”张村长压低声音对儿子说。
同时,无意识的瞄向另个房间内的女人和孩子。
李玉的温声细语声,大黑的咿咿呀呀声,还有唐笙清脆活泼的笑声,这清平世界,怎么能允许污秽的存在?
“大鱼,你得帮爸爸解决这件事。”张村长下定决心,“这事不能往上报,因为不是正常的情况。警察或者林业部门来人,调查半天,最多是帮着把树砍了。”
“那也挺好。”
“好个屁!”张村长瞪儿子,“这要是个祸根,就算把树砍了,事情也解决不了。再把它激怒,它先躲藏起来再跑出来,祸害的是谁?还不是咱们古杨村么?”
再附赠一巴掌,“难道它跑去镇里,市里?还是警察局?那都是官家,有煞气正印的,普通邪秽可敢?”
张大鱼一想也对。
以他那师父如此火爆的脾气,捉鬼降妖的首要原则也是“渡与解”,不轻易激化矛盾。
渡化,化解。
对方冥顽不灵,才会用道家的雷霆手段除之。
“不要觉得老道们婆婆妈妈。”师父曾说,“这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多么十恶不赦,只要真心悔改,也要给予机会。”
然后又着补了句,“如果对方不要机会,或者觉得它们自己好厉害,不需要机会,那就不用客气了。”
他总觉得师父说后半句的时候,舒畅一脸。
“我也是古杨村的人,我希望村子好,我肯定帮您。”张大鱼想了想说,“不过那棵妖树在哪儿,您知道吧?”
张村长赶紧点头,“赵富贵夫妇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而且真是吓坏了。赵富贵一直洗脸,脸都快洗破皮了。”
“为啥呀?”
“因为砍树的时候,血溅到脸上了呀。他媳妇是吓得摔倒了,沾了一手……”
张大鱼愣住。
普通树出血,其实并不是血,而是红色的汁液,像血罢了。
那也只是流出或者渗出,绝不会喷溅的。
喷溅的状态只能是砍人,而且是活人……
“明天一早我就去!”他重视起来,“如果发现不对的地方,我立即视频我师父,让他帮忙看看。”
“对对,还是宗道长靠谱些。”张村长十分赞成。
张大鱼瞪他爸。
怎么这么看不起他呢?他也学道了三四年了。
可一想到前几天自己还差点被人摄魂替死,理直气壮的话就完全说不出来。
张村长就又说,“明天一早村委会有事,要么你等我到中午的时候,要么我让孙大爷陪你去。他是护林员,路上比我还熟悉。”
“孙大爷挺好。”张大鱼连忙报复回去,“真有什么事,您手无缚鸡之力,帮不了忙还扯后腿。”
张村长又赏赐儿子巴掌两个,“本来我不该这样,我不愚昧,还大学毕业……”
张大鱼翻个白眼,还没说话,就听旁边传来咯咯的笑声。
父子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唐笙出来了,正捂着小嘴笑。
“我爸可笑吧?”张大鱼立即说。
唐笙使劲摇头,“就是有点像那个复读小鸡。”
她听过复读机这种东西,知道其功能,但没见过,还以为是小鸡的一种。
对上唐笙,张村长就完全不会生气了。
只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笙笙乖,不要理你大鱼师侄。你嫂子说你想吃鸡蛋糕,她现在还不能下地,但是村南头的孙奶奶做得好,明天我帮你去拿几块好不好?”
“谢谢大哥。”唐笙人甜嘴也甜。
张村长就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家里有个婴儿,睡不了囫囵觉,他这整天困哪。
好在有唐笙这小福娃,她在大黑身边的时候,大黑就算不睡也不会哭,顶多吭哧几声。
“鱼鱼师侄,你明天要上山吗?”等张村长走了,唐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