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那么大个财团,和村里有公事?
迟道人纳闷。
只听关九霄说,“关氏想与地方上合作,把明山开发成景区。一来不辜负这风景,二来对当地人的经济收入也有好处。那次我去,是想大略先看下。”
他说瞎话也是脸不变色眼不眨,哪怕迟道人见微知著,观察力非凡,也当场就相信了这谎言。
“原来如此,倒是大好事一件。”迟道人连忙说。
又暗中观察了下关九霄的气。
见那气场稳定,也仍然是青中带紫,就不再多疑。
李伯就忙嘱咐,“开发景区的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涉及到了商业秘密,也请老迟守口如瓶。”
迟道人本就不是多嘴的人,哪能不答应。
关九霄又问,“只不知,这件事要怎么查,道长可有章程吗?”
这下,迟道人就卡壳。
他为人忠厚善良,正派重诺,此生都遵循大道目标,追求清静无为,淡泊名利,上善若水。
所以于智计上,于打斗上,还是有些欠缺的。
“事发突然,道长一时没想好也正常。”关九霄就把话接过来。
“那请教关先生?”迟道人登时明白。
事情过了一天一夜,只怕关家早有计划。
叫他来,是配合的。
毕竟其中利害虽是与他有关,但关家被人当枪使,触及了关家少主的底线。
仅以此事而言,谁才是主导,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
其实,倒是他占尽了好处。
拿了钱,发现了有人暗中要对付他,还居然有人愿意帮忙调查……
“引蛇出洞而已。”关九霄垂下眼睛,“除非对方忍着再不动手。”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似乎无意的抚着茶杯的杯口,“一会儿道长先演一出大破魇魅术的道家功法,之后外界就会听说我醒了,只是身子虚弱,找名医调养就行。再之后……”
他望向迟道人,“敌暗我明,不如以静制动。对方一计不成,必有二计。道长自回古杨村去,我的人会埋伏在附近。道长若有感,不必在意就是了。”
迟道人点头。
不怕对方动,就怕对方不动。
但若真是巨大的利益或者深仇大恨,对方也不可能不动。
其实因为笙笙的关系,再看看对方的手段,他还怕防不住外人。但现在关家肯派人暗中蹲守,倒是多了重保护的。
谁呢?谁要对他动手?
潜意识中,他其实觉得对方不管是谁,目的也不是他。
他只是个普通的老道而已,只是笙笙……
“道长就想不出什么仇敌吗?”关九霄看到迟道人深思,目光一闪,问。
迟道人赶紧摇头掩饰。
笙笙的事,怎么能随便向外说?他还要留意,万一真的发作起来,不能让关家发现笙笙才是目标。
他这小徒,实在是太难了。
“有句话,若不是方便说,当我没问。”迟道人转了话题,“当时保护关少主的,究竟是何方高手?那做厌物的人偶非普通,木质,金属质地,还有上头的符文,都不是可以轻易催毁的。何况,里头还有会吃人魂的精怪。”
“是我父亲留下的。”关九霄说得模棱两可,却没有毛病。
他不能说是他自己动的手,可他的本事,他的血脉,他的传承,乃至他的地位,不都是父亲留下的吗?
迟道人也是这样一问,并不一定知道结果。
毕竟如此高人,可能是隐世的,若关家少主轻易说出来,反倒是不妥当了。
于是三个人又商量了下配合细节,迟道人就在李伯的陪伴下,走出了屋子。
他先是到房子的四角去看,果然在屋基之下,东南西北,各发现一处新破土的地方。
叫人挖开来看,见那下方是小小的洞穴。
不大,但很深。
而且好像是什么东西钻进钻出的,并不是单纯挖开掩埋这样简单。
最下层,居然还有底座。
曼陀罗花纹的木质底座,黑色的木头。
“这是仿黄泉设置的吗?”迟道人拿起那底座闻了闻。
欲呕。
这说明还浸了血,其凶煞之气已经没办法更强了。
可这种情况下,关家少主“身边的人”还一把捏碎了那四只人偶,还能让幕后人无法感知,这实力……
是自骸骨大将军以外,他所见过最强的了。
“做法吧。”李伯悄悄摸摸递给迟道人一个布袋子,“没有什么是一场法事解决不了的。”
迟道人不吭声,把布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丢入洞中。
那是四个人偶。
果然经过一天一夜,关家早想好了主意,这不连道具都准备好了吗?
那下面的,就要看他的了。
他不会演戏,做道场方面也不强,至少没有宗阳做出来那么带高人范儿,姿态好看,声音好听。
可这是破除工匠魇魅术,身为一个道士,他还是可以的。
固定的步法,程序,与天地鬼神沟通。
不仅外人看起来很像回事,内行也挑不出毛病。
他还故意用了些鬼谷门徒特殊的手法,令法事的感觉更玄幻了些。
“点火,烧吧。”迟道人画了符,祭于半空。
符咒腾的燃起火焰,准确落入洞中。
此时洞里不仅有假人偶,还丢进了那些碎片。于是,登时燃烧了起来,还腾起阵阵黑色中带着腥臭味的烟雾。
普通人还能听到吱吱嘎嘎的声音,好像什么木质的东西要散架了。
其中,还夹杂着玻璃划玻璃的那种刺耳的音频。
精怪被毁,却未死透,被魔气养着。
这样的声音,是面对死亡的惨号。
迟道人简直赞叹,因为垂死之中,精怪连逃的半点机会也没有。
重要的是,之前他做法事的法衣,冠,还有各色法器,甚至朱砂和黄纸都准备得相当充分。
可见关九霄早就决定这么做,而且笃定他会配合。
“我们少主说了,做事像打仗,不运筹帷幄,就无法决战千里。”李伯带了丝骄傲地说。
迟道人对关九霄的观感就更深了些。
看似病弱,实则强悍。
尤其心智,就不像平凡人,更是远超年龄,只怕将来会有大作为的。
就是看起来很深,不只是城府,是一切都让人看不透。
一场法事,就这么带着说不出的神秘感,做完了。
当天晚上,李伯留迟道人和唐笙住下。
对外来说,好像是担心关家少主的病情,找道士坐阵。
唐笙很不愿意,迟道人千哄万哄,还保证不会见到关九霄,她才答应。
“对哦,他要装病。”唐笙忽然冒出一句。
果然,什么也瞒不了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