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子这一下吼出来，带着十足的怒意，常年身居高位令其平添了些威严。
凤仪宫内的宫女内侍此刻都已经跪在殿外，是以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陆老爷子这句话是刻意说出来给皇帝听的。
皇帝面上未变，身边跟随着的太监总管这时候倒是挺有眼力见儿的，他立即上前来，对着陆老爷子开口道：“回陆大人的话，这皇后娘娘是服毒自尽，与宫里的人可没有什么关系啊。”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跟你说话了吗？！”
陆老爷子回过头怒骂了一声，他此刻气急攻心，若不是脑海里还保留着这一分理智，他早就已经上去打人了。
他想要的并非是一个结果，而是皇帝的态度！
这其中缘由是个人都知道，陆嫣然之所以会选择自尽，皇帝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定然不简单。
可是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了，皇帝依然不曾发声！
这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陆老爷子缓缓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陆嫣然已经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随后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到了皇帝的面前，对着皇帝端正无比的跪下。
“陛下！”
掷地有声。
陆老爷子将头埋首于自己双臂之间，极其认真道：“陛下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同臣说的吗？”
皇帝皱起眉来，听到陆老爷子这句话，皇帝已经下意识便当成是威胁了，而陆老爷子的态度从一进殿开始就是强势的，像是兴师问罪前来一般。
作为帝王，最为忌讳臣子对自己流露这般气势，就像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一样，令他浑身上下感觉到了不满。
“陆大人现在不是都已经瞧见了吗？嫣然服毒自尽，朕也很伤心，还请陆大人节哀顺变。”
陆老爷子闻言，蓦然之间便闭上了眼睛，他忽然大笑出声，道：“陛下，好一个节哀顺变！”
皇帝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他直觉陆老爷子的情绪不大对劲，但是却依然无法忍受，自己的臣子如此冒犯自己。
“陆大人，你逾越了。”太监总管缓缓上前，随后对着陆老爷子开口。
陆老爷子本就已经处于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加上心寒意冷，而现在这太监总管的话便正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陛下可曾记得当年，世子夺权之艰辛？又可曾记得，这些年来，事事俱到为着陛下的，又是谁？陛下可曾知晓！”
陆老爷子一字一句，慢慢吼出来这些话之后，便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道：“是臣逾越了，陛下保重。”
说完这句话之后，陆老爷子便直接掠过了皇帝身边，欲要离去。
“陆大人放心，朕以后不再立后，我天启的皇后，只能是陆嫣然。皇后的丧事，必然风光大葬。与朕共皇陵。”
陆老爷子的脚步微微一顿，顿时出现了惨淡的笑容。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呢？
人都已经死了，要这些身后之名做什么呢？
可惜啊，皇帝自始至终都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陆老爷子想到此处，便忽然之间大笑出声，一步步走到了殿外，这才大声回应道：“那就多谢陛下了！”
如此，凤仪宫中再次恢复了一片冷清，唯有床榻之上躺着的陆嫣然，闭着眼睛，脸上再无血色。
皇帝一点点走上前去，太监总管刚想要阻止，却被皇帝一下挥手劝退了。
指尖缓缓伸出来，碰到了陆嫣然的脸颊，皇帝蓦然挑眉，道：“皇后的脾气还是这么大。如今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话音一落，便又笑起来，只是现在看到皇帝的脸上的笑意，莫名生出了一些难过。
或许还是有些感情的吧。
皇帝转过了脸，旋即大笑起来：“皇后口口声声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朕，可还是现在就这么死了，这是要给朕找一个大麻烦啊。”
刚才看见陆老爷子的表情，皇帝便就觉着这心里应该有事发生了，这天启或许也是要一番动荡了。
“皇后不愧是皇后啊，就连死了，也要朕不得安生。”
皇帝站起来，随后狠狠一甩袖袍，旋即一步步迅速离开了凤仪宫。
太监总管登时也快速跟上去。
“陛下，咱们可是要提前防范陆大人？”
皇帝闻言，冷哼了一声，道：“他恨朕了，也是应该的。像是在外面情理之中，可是又有些不识大体。皇后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也值得他如此拼命。”
“说到底，不过就是这背后牵连着的权势动摇了，所以按捺不住了吧。”
皇帝一步步走着，模样悠闲且自在，像是对于陆嫣然的死对自己来说完全就没有影响，他大笑出声。
“朕也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这权势啊，向来才是最为诱人的。”
太监总管听见这话，登时便不敢出声了。皇家子弟向来无心无情，话虽这么说，可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皇帝心中有那苗女一席之地。
说到底，这不过就是跟分人罢了。
“这女人和权势，没有实力的人便会二选一，可若是朕的话，这两者都应该属于朕。”
皇帝缓缓开口，道：“以后就会明白了，生命之中一些人的出现，只是为了让你好好踩着往上爬，而有一些人出现的意义……哈哈，大多是没有意义的。”
太监总管细细听着，却又不敢搭话。
这些都是皇帝发自肺腑里潜藏在心底里的想法，如今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说出来了，定然是因为这一次皇后忽然自尽而失态了。
若是此刻他出言发表什么言论，这无疑便是在与皇帝公然挑衅。
太监总管好歹也是跟了皇帝这么多年的人了，这么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
这边的陆老爷子一出宫门，便回过身来，对着面前鳞次栉比的巍峨宫殿，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大人，姑娘死了，如今咱们该作何打算？”
陆老爷子闻言，蓦然之间冷嗤了一声，旋即道：“这样的君主，不值得我们陆家如此辅佐。去，将我们陆家所有的兵马，都调集京都。”
“大人想要如何做？”黑衣人在一旁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