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铁块!”
顾嘉在脑海中重复演算过无数次成功的场景,但真的见证了大自然的力量,还是免不得激动难以自抑。
早有守在火炉前把生铁熔炼得火红的兵士飞快的用火钳把铁块夹了出来,按照早就说好的流程放入锻造台上。
随着铁锤的升高再落下,铁块一下就被砸成了圆饼,如此往复三、四次过后,已经被锻造好的铁块依旧还呈现出暗红的颜色,守候在一旁的曾氏兄弟立马将它取出打造成型,新的铁块又被放置到锻造台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往复。
不过几个呼吸间,又有一柄长枪被打造出来!
“太快了!”
“太神奇了!”
现场一片赞誉之声。
河水在这条河里默默的淌过了成百上千年,一直被人忽视,提及最多的时候,是家里长辈对孩童的叮嘱,河边水流湍急,千万别下水!
从来都没有人想过,有一天这祸害似的湍急水流,竟然能发挥如此巨大的作用。
庄子上现在参与进锻造作坊的全是西郊大营里的精锐,他们平日里受薛勇等人的影响,对顾嘉和青行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的。
不过就算第一件优质长枪打造出来,崇敬的目光也是分给曾氏兄弟比较多,虽然都知道是顾嘉指导建造了这个作坊,但动手的人并不是她。
可水力锻造台却不同,这个新鲜的物事完全是在她的要求下一点一点被创造出来的,不少人都腹诽过它的作用,如今见识过它的威力之后,再看向顾嘉的目光就多了很多敬畏和狂热。
毕竟在应用科学无法普及的时代,不需要动用人力便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让流水乖乖的听话替代劳力干活,在一般人的认知里,那属于神仙才能做到的范畴。
“那边的两座,也全都开起来!”这回不等顾嘉下令开闸了,符茗的兴奋劲儿还没缓过来,又急急的走了。
就在这条河岸边,不远的距离内共建造了三座同样的亭子,每一座亭子里都有一模一样的全套流水生产线。
“东家,过去看看?”青行显然也被震慑得不轻,现在连跟顾嘉说话的声音都放轻缓了很多。
顾嘉哭笑不得,这是要把她联手送上神坛?
“你想看就去吧。”她是懒得去了。
第一座的成功足够让她放下心里的大石,实事已经证明了她的设想构造和系统出品的精细图纸结合完美匹配,没有失败的理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看着这热火朝天的火热场面,顾嘉忍不住蹙眉。
流经庄子的这条河,流水还是太平缓了,三座锻造台太少了一点,若是能再多建几座,锻造的速度还能再翻上几番,与就能更早的让她‘功成身退’!
庄子上锻造作坊的好消息同样很快便传到了祁朔的耳朵里,连同消息一并送到的还有两件堪称完美的铁器成品。
“你是说,做成这两件铁器连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他一巴掌拍在桌台上,一脸的不可致信!
他知道丫头有很多神奇之处,常常做出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来,但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件事还是实实在在的把他惊着了。普通的工匠一日之内能打造出两件像样的铁器已经很了不得了,而面前这两件作工精良的铁器却只花了半柱香不到,这个速度已经不能说是惊人,用惊世骇俗之举来形容都不为过。
“是,是呢!”送信过来的兵士同样激动得满脸通红,显见还没有从之前的兴奋中缓过劲来,要不是面前的九殿下威势过盛,他都想拉着好好说道一下今日颠覆他认知的一点一滴了。
“主要是那个水力,水力锻造台!根本都不需要人手,夫人的手段跟神仙似的,河水都乖乖听话……”到底是忍不住,汇报的时候还是带出了个人情绪。
祁朔忙挥手打断他,“此事千万不可外传!吩咐下去,全庄上下定要守口如瓶,如有泄露者,必军法重处!”
还没有从神速的喜悦里缓过来,他立即被‘神似手段’几个字吓得后背冒出冷汗。
至到今时今日,禁军庄外拦截的事仍让他心有余悸。八壹中文網
当日要是他晚到一步,都不敢设想后果,要是再传出神仙之名,怕是连他都要护不住他的丫头了。
“是!”传信军士也当即神色凛然。
虽然他自祁朔想到的事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但也觉得自家的神秘所长不能示于人前,让人知己知彼。
祁朔见他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也懒得多做解释,利落的挥手让人退下了。
“丫头,你还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只是转身,手抚上案上的铁器,他的嘴角弯得拉都拉不下来,目光中柔情满满,仿佛想见的人就站在面前。
稀奇古怪的包扎手法,神秘有效的伤药,凭空冒出来的油料作物,还有神鬼莫测的兵器锻造水法……无论哪一桩,哪一件,拿出来都足以颠覆别人的认知,可全都叠加于她一人之身,却莫名的觉得自然、不足为奇,甚至还让人产生出她还能创造更多的错觉。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祁朔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却总也找不着答案。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对她已经足够了解,但转瞬又被她颠覆,她整个人就像一座宝藏山,让人忍不住想窥探究竟,却又探索不尽。
“皇孙殿下,皇孙殿下……您慢点儿……等等……”
“哎哟……等等老奴啊……”
院子里吵吵嚷嚷,祁朔正蹙眉书房的门便被砰的一声撞开,一个小人儿的身影急急闯入他的眼帘。
“九皇叔,听说大姐来了?小七来了没有?她们什么时候进京的?为什么一直都没跟我联系?”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一连串的问题便从他的小嘴里冒了出来,让人一时不知从哪里回答起。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毛毛燥燥的?”
屋里的气氛为之一肃,皇孙祁晟翊下一秒便变得毕恭毕敬,端端正正的给祁朔行礼认错,“九皇叔,是翊儿急躁了。”
祁朔原本不满翊儿的跳脱,可真的等他又重新沉稳下来,又免不了暗暗心疼。
太子早逝,让各方势力各显神通,让这个孩子过早的承受了很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回忆大概也跟他一样,只有跟丫头她们在一起的日子了。
祁朔的心下一软,难得放柔了态度,面前十岁的小男孩已经长高很多了,抬手抚上他的发顶,“你大姐和小六就住在府里,小七还没来,这不是怕你上学分心么,怎么样,跟着禹老学了那么久,功课可还跟得上?”
“多向九皇叔相告,翊儿一切都好。”翊儿的回答一板一眼的,严格遵照族学里的礼仪规范。
他能体谅九皇叔一切都为了他好的苦心。
他回京后就进了皇族的族学,那里面就读的学子全都是皇家子弟。翊儿的身份比较特殊,他的父亲曾是大靖的储君,如不出意外,他也会是将来的储君。只是随着那一场意外,他的父亲没了。
大靖国也不是没有直接传位于皇孙的先例,也就是说他这个皇孙也是有资格竞争那个九五之位的。
皇位只有一个,但想占坑的萝卜却有不少,仅凭他只是皇孙而不是皇子孙就会掀起很大的一场波澜,总之外面全都是盯着他的人,稍微出一点差池,等待着他的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不管他是否参与竞争。
更何况九皇叔说过,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要亲手夺回来。
顾嘉不在,祁朔让他先去找六花玩,长期关在族学里读书,难得回来一趟忍不住想放纵他一点。只是等他出去他才想到刚才为什么哪里觉得怪怪的。
大姐!
刚才那小子称顾嘉为大姐,岂不是被他乱了辈份?不行,下次一定让他改口。
……
祁朔皇庄里的秘密一直都被守护得很好,外面盯梢的人只看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车进进出出。
虽然谁都不知道庄子上发生了什么,但这些大车的进出本身就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至到一天,一辆大车照例驶出山庄,冷不丁的撞上了一个村妇。
“撞人了撞人了!”
大车已经与路上的村妇擦身而过,却突然从后面传来惊呼。
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好几个壮汉,这份气势就已经很能让人望而切步了,没人去想碰瓷的问题,何况还有妇人一条血淋淋的腿就摆在面前,也不似作伪。
惊呼的是妇人的丈夫,抓着车上下来的几个人指责不已,现场还有一个被吓傻了似的一个劲儿往父母身边躲的孩子。
这是一个简单朴实的农家三口。
赶车的人也没有逃避责任,当即商量赔偿。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家的小孩子不知不觉间溜到了马车边,并且偷偷把包裹得严实的马车划拉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二两银子,赶紧拿了送医馆去。”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之前还怒气冲天的丈夫得了银子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点头哈腰的把人送走。
呼痛哀嚎的妇人似乎也伤痛轻减了很多,声音慢慢小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这对夫妻拿了银子会不会就医,但从赶车人这方来看,这是一个完全的事故解决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