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家当即缩了缩脖子连连后退,后悔得只差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
在自家少爷面前,这大当家……提不得啊!
偏偏这人就是不经念叨,正当吴管家心头一言难尽的时候,大当家维持好秩序又飘到这边来了。
“吴公子考虑得怎样了?今日可有改变心意?”陡然冒出来的一颗人头把窗边的两人吓得齐齐愣住。
大当家除了皮肤黑点儿,其实长相并不差,反倒星眸剑眉,眉宇之间英气勃发。虽然身形高大魁梧且不带女儿家的娇媚之姿,但行止中利是爽利之气,称得上英姿飒爽。
按顾嘉的说法,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健美选手,强健且浑身上下不带一丝赘肉的那种。
“滚!”吴怀礼被大当家捏着嗓子的声音给恶心得不轻,当即‘啪’的一声把窗户放了下来。
“嘿嘿,没关系,吴公子一定会改变主意的!”被迫吃了个‘闭窗羹’的大当家一点都不退却,似乎感觉到不自己不受欢迎似的,依旧笑得一脸灿烂。
倒是屋里的吴怀礼反倒像是被欺负的那个,双手抱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一个劲儿的哀嚎,犹如困兽,“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吴管家很识趣的退出屋子,把整间房都让给了自家少爷。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说了大实话。
在他看来,自家少爷大可不必如此烦恼嘛,要么打道回府,要么随遇而安,这都不是问题啊。
此时距离行兰山足有千里之遥的西北边陲之地已经进入隆冬,漫天黄沙的荒原上滴水成冰,令原本的荒芜之地更添萧瑟。
一轮残阳似坠非坠的悬挂在灰蒙蒙的戈壁中,透着回天无力的凄美。
起伏的沙丘上一片凌乱,四处都是马蹄印子,随着一阵风沙拂过,最后连那一片凌乱都被掩盖无踪,慢慢的血红的太阳消失不见,周遭一片静谧。
“咳,咳~呸!”突然从寂静的沙堆里有人声传来,“律哥,律哥!”
“那帮杂碎往北去了,真是王庭的精兵伺候,他们这是想干什么?”紧接着,有一颗脑袋摇晃着钻了出来,随着脑袋晃动,飞扬出大片沙土。
同样的脑袋还有不少,顿时这处沙尘飞扬。
“管他们想干什么,老子只知道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被唤作律哥的是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的精干少年,与地上那一片像蘑菇开伞似的众人不同,少年直接从沙堆里一个纵身,便跃出沙面,浑身早变得清清爽爽,不见一颗沙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现在西夷和大靖打仗,谁都没想到得便宜的会是咱们!”再次从沙堆里又钻出来一个人,年纪与律哥相仿,望着马蹄消息的方向得意洋洋。
“走!回去准备。”律哥大手一挥,然后手指屈起,放到嘴边吹了一个长长的呼哨。
突然几匹健壮的马从远方扬蹄飞奔过来,领头的直接凑到律哥亲昵的嗅了嗅,像好朋友的见面礼。
少年抚在马头上的动作十分轻柔,拍了拍下一刻飞身跃上马背,后面相继从沙堆里钻出来的人依葫芦画瓢,很快这一行人骑着马,如同精灵,瞬息便消失在地平线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等天完成黑下来后,戈壁上的苍穹便像撒了碎钻,遍布的星子璀璨,地上的篝火同样亮眼,特别是一眼望不到边似的连成一片,宏伟而壮观。
行进在戈壁滩中的旅人需要特别警醒,肆无忌惮的旋风会令人迷失方向,沙堆下昼伏夜行的毒物也特别凶险,而且还要时刻提防如鬼魅般神出鬼没的沙匪,他们就像是一群见吸血的蚊蝇,贪得无厌。
但如果是征战的正规军队,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像此刻已经早早安营扎寨的这支队伍,数千人聚集在一处,就连沙丘之中最擅长伪装的毒蝎子此刻也只有避之不及的份。
“喝,喝!”长途奔袭是件辛苦的事,士兵们只有在安营扎寨才能得到放松,每每只有围着篝火饮着美酒才能让人忘掉身体的疲惫,以及将要面对的撕杀。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沙场与酒向来都是绝配。
高吭的吆喝声、不成调的歌声,以及醇香的美酒香气,随着夜风远远的传扬开来,渲染着整个戈壁,“呸,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老子们在这里吃沙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上千人欢饮的营地之外,闪烁着无数双眼。
“嘘~小心些,你们可是忘了律哥的交代?”有人小声的提醒。
“怎么会忘?不过是见他们吃得欢实,有些眼馋罢了。只不知被他们这一糟蹋,最后还能给咱们留下多少,可惜了……”说话的人把声音再次下调了一个高度,只是一不小心暴露了咽口水的声音,引得众人窃窃低笑。
“没办法,谁让咱们现在人少呢!”有人心有不甘,“不过律哥可是说了,总有一天,他会领着咱们打回王庭去!”
“嘘……”
四周再次安静,只有风吹沙鸣,仿佛不远处的喧嚣与此地毫无干系。
“啪!”突然,营地里传来一声脆响,突然顶上绽开一朵五彩的花!
“额,谁放焰花?”
“不知道啊,不过有心了啊,此去定当马到功成,就当提前庆祝了!”
已经喝得酒酣耳热的众位兵士丝毫没把这朵五彩的熖花儿放在心上,甚至还为这份喜庆频频干杯。
可是下一刻,四周有铁骑合拢包围,一道道肃杀的黑影仿佛从天而降,矫捷的在营地里左冲右突,所过之处犹如死神降临。
有不少被酒精麻醉得行动迟缓的兵士们根本还来不及反应,便在自己身上爆出的血花盛开之时没了自息。
“敌——袭!”
“是沙匪!”
迟来的警报送达时,场上已无人有反手之力。
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刚才还在进行的那场狂欢,酒香、肉香都还来不及消散,而享受的人却已经无声无息。
“律哥威武!”
“律哥厉害!”
……
伴随着血腥的味道,喧嚣声再次响起,只不过欢呼的对象换了人而已。
被人簇拥着的少年翻身下马,满意的看了看已经没了生气的营地,“速速清缴打扫!”
“是!”
一车车粮草辎重从营地里清缴出来,很快朝四面八方分散而去,所有沙匪的行动整齐有序,来去如风。
行难山上最大的土匪窝白虎寨此刻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横行无忌的土匪们并没有被枭首,而是像粽子似的被绑捆成一团团,蜷缩着排成整齐的队列。
“有种就杀了爷!这样折辱爷算哪门子的本事!”土匪中也有烈性的,成王败蔻,打不过人家大不了一死,可被如此折辱却是见所未见。
白虎寨的寨主白虎一双豹眼几乎快要瞪脱了眶,梗着的脖子上青筋迸露,如果眼里的杀意能化为实质的话,他面前站着的那个女子估计已经被开膛剖肚,甚至尸骨无存了。
“你说银子算哪门子的本事?”似乎他的问话是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女孩竟然真的有条不紊的回答了他,不过用的是反问的口吻。
银子算什么本事?白虎被噎得一愣,他哪知道银子什么本事!
“我算算啊,可以买体能值,可以升级,还可以逆天改命,你说有什么本事比这还大的?”女子竟然认真的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细细数来,只是念叨的都是什么鬼?
白虎不知道什么是体能值,更不知道什么升级,虽然逆天改命略有耳闻,但那跟银子有什么关系?他不懂这些,但不妨碍自己对羞辱的理解。
“你个娘们儿有什么招尽管使来,白爷我可不是吃素的!”白虎挣扎了几下,庞大的身躯在地上像只爬虫似的扭动,也不知道那绳子是怎么绑捆的,竟是越挣越紧,到最后根本动弹不得了。
“听说你最喜欢让人拿赎金赎人?这买卖不错啊,要不我也学学?”
“你说说你能出多少银子买下你自己这条老命,说得我动心了说不定能放了你呢!”可惜无论白虎怎样叫嚣,对方似乎都不为所动,一点被激怒的意思都没有,反便还更加心平气和的跟他谈起了买卖!
“一万两!我出一万两买我自己!”白虎还没弄明白事情怎么会朝这么诡异的方向发展,却被身边的儿子白豹给抢了先。
“我是白虎寨的二当家,我可以给你一万两银子,你放了我吧!”白豹匍匐向前,一个劲儿的往女子的脚边凑。
“你!”白虎被自己的儿子气得不轻,往日他最瞧不上的便是肉票怕死的样子,想不到自己英勇一世,生下的儿子却如此没用。“你当真以为一万两能让她放了你?”
明摆着这个女人就是恶心他们来的,怎么自家的蠢儿子还信以为真了呢?
“爹!不管了,出银子吧,再不出咱们真的要死了!不,只怕比死还不如,我都听他们说了,他们要把咱们送到官府里去换赏银!”
白豹想得明白,自己家遇上的这伙人图的就是财!
只要他们拿出的钱财比官府的悬赏多,并不一定没有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