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看上去已经年迈的僧人盘腿坐在一个摆在垫子上的书桌旁，书桌两边是两盏明灯。
僧人的身上穿着袈裟，手上转着一串佛珠，眼睛微微眯着，神态自若得像是睡着了一般。
“大师好。”
我和齐明宇朝着慧灯大师行了个礼，慧灯大师点了点头，我们两个便坐在了他面前的金色的垫子上。
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虽然已经年迈，但是眼神依然清明。
“你说你是杨星辰？”
“不错。”
我点了点头，“大师怎么会认识我的。”
“我与施主从未见过，施主为何如此发问呢？”
我笑了一下，“大师从来都是闭门谢客，而在我和我的朋友报上了名字以后，大师便请我们两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进入寺内叨扰。”
“村长说过钟鸣寺对于香火鼎盛与否并不是很在意，住在这里更像是寻得一处避世之所，敢问大师，是否与我二人祖上有过来往？”
一开始我的语气还算淡定，但是一想到黑水岭，想到真泽甚天，想到无极图，想到我的爷爷，就越来越激动，以至于直接把问题给问出来了。
慧灯大师倒是没有惊讶或者感到被冒犯，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杨家，和，齐家的后人。”
他的话说得很慢，但是却掷地有声，等于是一下子向着我们透露了他的身份。
“大师，您？”
我还有些意外，而齐明宇便直接发问了，“不知道大师知不知道，当年在黑水岭的那个寺庙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全寺的僧人都消失了？”
“消失”这个词用得再准确不过，在那个用铁桦树修建起来的悬崖峭壁上的寺庙中，除了王家班木游两个得力手下之外，再无任何人的尸骸。
一开始我猜想是齐明宇口中裴家的人将那一整个寺庙的僧人都给带走了，但是现在这个人分明是当年的僧人之一。
“并非消失，只是在黑水岭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于是便离开了罢了。”
“不寻常的东西？”
我有些意外，便直接看向了他。“大师说得是，腾岭蛇吗？”
慧灯看了我一眼，“你是如何得知，那蛇叫腾岭蛇的。”
“是我的爷爷告诉我的。”
“你的爷爷啊，”
慧灯大师的语气像是叹息，而后像是决定告诉我一些真相一般，对我道，“你有六岁以前的记忆吗？”
“六岁？”
话题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跳脱了这么多，我一时语塞，摇了摇头。
“并没有。”
我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我自己倒是没什么记忆，但是我父母告诉我那次高烧生得古怪，跑遍了城里的医院都没有治好，后来还是我的爷爷背着我不知道去了哪儿找高人医治，等回来的时候便好了许多。
家里人都认为这是因为做这个行业饶了死人安宁的报应，也都不怎么提这件事。
我一时间有些意外，“难道当时救我的人，就是大师？”
“不错。”
慧灯点了点头，“当时你爷爷抱了一个孩子来找我，请求我救你。”
我想起那个寺庙里的佛像，觉得慧灯大师会些医术倒确实非常有可能。爷爷做这一行的，遇到什么样的民间或者隐世高手都不意外。
“刚刚大师为何问我如何得知腾岭蛇的存在的？”
“因为我曾对你的爷爷说过，包括你的爷爷，对于那蛇的称谓都不是这个。”
“什么意思？”
外面吹进来一阵风，烛火的影子晃了晃，太阳的颜色变得更加泛黄了，似乎是快要下山了。
“腾岭蛇是你幻想的它的名字，或者说，是它告诉你的它的名字。”
“它？”
我有些意外，而齐明宇看上去也有些愣住的表情，而后看向了慧灯大师镇定道，
“大师不要开我们的玩笑，您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杨星辰被妖魔附身了？”
这话听得我也有些心惊胆战的，毕竟我也时常会怀疑并且很难解释自己的一些梦境，直觉。
包括之前在石头城我说我梦到过被泼上墨的无极图的时候，老陆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是我会做一些预知梦，但又好像不是。
“当年你爷爷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体质与常人不同。简单来说，你的身体可以做到真正地成为其他生物生存的地方。”
这句话实打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整个人头皮都炸开来，“大师这话的意思是，我身体里有东西吗？”
我几乎坐不住想要站起来逃离，而齐明宇拉住了我把我按了回去，虽然他自己此时也十分不冷静但还是在努力安抚我。
“你先不要害怕，且听我说。
慧灯大师当真告诉了我当年的事。
那时候我高烧不退，爷爷总觉得是有一些古怪，于是来到黑水岭找到慧灯大师帮我看。
慧灯大师在看到六岁的我的时候也十分惊讶，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柳家的人即便天生带蛊也无法接受腾岭蛇。随即便告诉爷爷也许腾岭蛇可以救我一命。
腾岭蛇并不是真的活生生的钻入了我的体内，而是被收在了一个类似于丹药大小的容器中，那个容器会保护蛇一段时间，之后它会适应在我身体里的环境。
这样的蛇的寿命足够长久，所以它所掌握的讯息会通过梦境或者偶尔的灵光乍现的时刻钻入我的脑海里，却并不会真的占据我的意识。
“也就是说，我可能会知道许多我以为自己的不知道的东西？”
“不错，这些都是它传递给你的。”
慧灯大师这么说着，但是我总觉得他还有一些话瞒着我。
然而他像是不想说话了，我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于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们要出海？”
“不错，”
我点了点头，“您也应该看到了，这里的村民们找到了许多的东西。”
慧灯摇了摇头，“你们是为了宝藏而来？”
“不是，”
我的语气坚定，在桌子上一点点想要描绘出翠玉盘的样子，“我们是为了真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