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虽然年轻,但确实是个可用的人。
只是他临走时末了的那句,
“近来莫要轻举妄动。”
是知道了什么,但不好点出?
容惜眯眯眼,看来女帝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啊,
她们俩倒是在多疑这方面,还挺相像。
接下来——
就该处理那个刚正不阿的尚女官喽。
她起身规矩的穿好衣衫,想着脑中元祁方才说的那人的个人喜好和基本信息,
那可真是跟她半点不沾边。
可那又如何,不能为己所用,那便除掉
总归只是个女官而已。
容惜踩着脚下木板,缓缓走向对廊。
她人还未到便听一声嘹亮的女声。
“紫宸殿下到——”
那房内的人像等了许久,应声而开。
尚女官身着一身红衣朝服,双手交叠前递,恭敬道。
“下官尚奕,拜见殿下——”
她赶忙上前扶起尚奕,嘴上说。
“尚女官是个好官,天天唤我早床,也算是大材小用了。”
容惜这句惊得面前那女官连连否认。
“殿下慎言,陛下的决定自然是圣明的,臣确需几年历练。”
尚奕脸上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不满。
她上前扶着那女官坐在胡凳上,开始试探。
“听闻西域独宠的小王子不日便到花祁,尚女官可知为何?”
容惜清楚的捕捉到那女官眼中的笑意便听一句。
“下官不知,还请殿下教我。”
她也笑了,
明主择贤臣,贤臣也在择明主啊。
“一来,两军交战,向花祁示好;二来,插个眼线在我身边,用来迷惑母皇。”
西域与南疆交战,花祁在旁虎视眈眈,
南疆在花祁起码有个帝后,
西域可什么都没有。
容惜眼神戏谑,藏拙,也得看遇到谁。
那女官坐她对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或许,诚实对那帝女更有用呢?
“下官是陛下派来保护殿下的。”
女官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无害极了。
容惜嘴角挂着笑意不变,拱手行礼道。
“那,尚女官可要好好替我验验紫宸府的待客之道。”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大家,都是同类,不是吗?
“殿下,当之无愧。”
尚奕微微起身拱手,
容惜终于从尚奕嘴里听到夸自己的了,
“尚女官,你也不错。”
容惜起身慢慢行礼告辞,尚奕垂眸回礼,心下却感叹这样不是更有意思?
上面那位帝王到底是在替花祁更有才的皇子铺路,还是更中意这个新的储君呢?
那——谁知道呢?
夏日夜晚也是炎热,但紫宸王府却仍旧泛着些许冷意,
“富贵儿,替本殿看着些。”
富贵是她养的家奴,是她身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之一,果不其然,富贵会意,高声喊道。
“殿下,富贵儿定不会放一只虫儿进去叨扰您的——”
也不知是说给来往的人听还是说给对廊的那位听,
总之她们自己心中清明。
容惜裹着黑衣伪装下面容,避开眼线,她先去了花楼打听其他人的消息去比对元祁和美盼的,
倒是基本一致。
临走时,倚着花窗的花魁俩望着她道。
“咱哥俩儿还等着女君下次的照顾儿~”
身后两名花魁的娇声挽留也压不住她想逃离的那颗心,
她站在花楼外,长吐一口气,
看来下次得委婉的告诉元祁,给花楼换个熏香,这种的实在太刺鼻了。
一名瘦小的女人突然撞上她,小声道。
“早八九五。”
她明白,连忙厉声呵斥。
“可是不知道怎么走路?看我不给你拉去告官去!”
没人注意,一封书信被塞到她里衣。
容惜面色平常,甚至还能好心情的买了几个玉簪打算下次送去哄哄那小女官。
花祁女子大多喜欢玉簪,送给那女官最合适了,她心想。
悠扬的玉箫声突兀的响在她耳边,她微微晃神,旋即无奈一笑,
原是到了岚宿倌,她揽起长袍轻车熟路的被男厮引到蓝曲的雅舍。
容惜掀开珠帘扬声道。
“蓝曲,可是想我啦?”
蓝曲是岚宿倌的清倌花魁,
也是她那长兄派来的眼线。
容惜眯眯眼,是谁的眼线还不一定呢。
入怀的是个意气少年,面色妖昳,他道
“自是想的,你今儿怎又易容,看我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人?”
他桃花眼中不经意滑落几颗星星,泪水微微染湿她的肩头。
随后少年心满意足的收获到心上人的抹抹眼角和亲亲抱抱安慰,连说话的语调都不经意间上扬。
“看你杵岚宿倌那副想进不敢进的模样”
“真是不知我看上你这怂包的哪点。”
他从容惜身上把自己扒拉下来,牵着她去自己精心准备的梳妆台,拉着她一起坐下
“早先听闻新婚妻主会帮主夫描眉,我这是享不得了。”
话里话外全是暗示,她微微莞尔,揉着少年的发顶问,
“想嫁我吗?”
一句话说的少年微愣,眼底的爱意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倾注而出,他颤颤巍巍说。
“真的可以吗?我?能嫁储君?”
他摸着自己手腕,眼神有些复杂,
可…他是线人,他真的可以这样做吗?
容惜看着他这副模样识趣的岔开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最近花祁发生的各种趣事逗他高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拿起桌上石黛悄悄放上他俊秀的眉头上。
铜镜里少年眉眼温和,
看着格外好看,
只是可惜,还差最后一步。
窗边银月笼在厚云中,有细细碎碎的酥雨,街上行人支着手匆匆往来,店家在外撑着伞,只是看着。
蓝曲也是个心思细腻的,看着她的目光留在窗外,心里也只敢胡思乱想。
良久他才出声,轻轻说。
“殿下最近如何?”
容惜不敢放肆,提着心思回着。
“自然尚可。”
她揽过蓝曲的肩膀,面上轻笑,心里却在感叹怎么会这么瘦。
少年望着她,眼神坚定。
“自是会好心情,裕责才子都被殿下娶回后宅了,心中哪里还会有我这个老相好的位置?”
不知怎的,今日他格外爱掉眼泪。
岚宿倌的床榻很软,
即使少年是用了狠劲压着她下去,腰间也不会有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