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儒雅的白衣公子和那跳脱的蓝衣少年两人单独在里屋呆了好久。
最先出来的是景差,他脸上是藏不住的后怕,俨然一副未经事的少年人模样,
但他还是坚持着面朝楚宫恭敬弯腰行礼,眼神坚定,随后直视宋都的眼睛,铿锵有声,
“我,芈景差,与楚国同在!”
宋都愣了好久,脸上有了这些日子里最真心实意的笑容,
宛若春日白雪消融,恰似那时惊鸿一瞥。
楚地天色渐暗,
景差归府,聂白也她被打发,
现在,只有他们二人。
“子惜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说吗?”
仙人俊美的面庞罕见的漾出三分醉意,他好似并不奇怪她为何会如此。
“子渊何不怪我?”
他安抚性的笑了笑,瞥见少女紧绷的神经有些松散才开口,
“是指你骗我——你识得屈夫子,还是指别的什么?”
女孩儿无奈垂眸,小声呢喃,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神机妙算的鹿溪子。”
酒盅里的烈酒被宋都饮下大半,窗外昏暗的晕光也映着他,这里的一切都在极富有诱惑力的挑逗女孩儿思维,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把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我想参加。”
那人闻此一愣,向女孩儿投去好似从未认识过她一般的目光,晕红压在他腮边,
“子惜,你说的是什么啊?”
容惜也不顾忌,直接开口,
“你们的对话我和聂白都听到了。”
宋都像卸去了所有力气,他脸上的笑意凝住,又喝了口酒道,
“怎样你才能保密?”
女孩儿沉思了好久,才回答他,
“带我和聂白入伙。”
烈酒在燃烧宋都的理智,但他还是扯开嘴角温柔的笑了笑才说话,
“难道子惜不怕引火上身?”
“——不怕死无葬身?”
谪仙般的人物脸上笑意晃人,甚至还掺杂着勾魂摄魄和各种不可言说的希望,
眼底的情感和他这个人一样,
一样的——复杂。
他话外的意思很明确,
这件事被我知道,不怕我杀了你以绝后患?
只是为了给她面子,没有挑明而已。
“我信公子。”
容惜几乎是毫不犹豫,她深知宋都的脾性,他并不适合试探别人,只因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正人君子,闭上嘴巴,眼睛说话。
果然,那人听后眼里带着清明的笑意,先前粘粘稠稠、若有若无的暧昧被一扫而净。
他拍拍手,身后的屏风冒出了两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早就回府的景差和被她特意支走的聂白。
“看,我就说嘛,不用试探子惜妹妹的啦~都怪那个自号剑痴的家伙,对谁都是戒心满满——”
被景差手里的花瓶砸了个满怀的聂白,面色尴尬,挠挠头向着她行礼致歉说,
“子惜,对不住了,事关重大,只能如此。”
聂白一张脸羞红的彻底,所幸有宋都开口帮着解围,
“这事有经过我们所有人同意,所以我也有错,子惜,对不住了——”
宋都看了眼聂白,学着聂白的模样行礼,景差撇撇嘴也跟着一起,他趴在仙人耳旁小声议论,
“子渊兄,不是说好了吗,让那个大冰块去背锅?”
他摇摇头,并不赞同景差的做法。
“好了,我原谅你们。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在做什么惊天举动?”
景差毫不犹豫的坐下饮酒,随后回答,
“大夫昭奇将同高勒勾结,要陷害我与子渊。”
其实经不起推敲,宋都是内侍大夫,没有话语权的文官而已,能对谁产生威胁呢?
她斟酌着发问,
“消息属实吗?”
沉默许久的聂白突然开口回答,
“我们买通了昭奇的娈童。”
容惜一时有些怔愣,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好男风的雅称,只开口问他们,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齐声说,
“将计就计——”
笑意浮在他们三人眼底,不深但耀眼。
宋都手指上不经意蘸了点酒水,利用暗光在她衣袍上写下:庄辛。
借着酒劲,他贴住容惜耳边,极轻地耳鬓厮磨暗示她,那俩看着起哄发出一阵惊呼,
“不可信,找他。”
良久,一壶烈酒见底,
那神袛笑得惊艳,根本看不出他眼底的冰冷。
这次隐秘的交谈也在无形中拉近他们几人的关系,更方便她状似无意的打听到庄辛的喜好。
突然,宋都找到她,悄悄告诉她,
聂白被他带走——日中,庄辛将至。
容惜连忙赶回房间,从头到脚理理衣袍,多次确保发丝都整齐不凌乱才敢出门,
传闻中的庄辛性格严谨,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这种人的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蓦地,
“公子——对不住对不住……”
她连忙抬头,看向那位被迎面撞上的世家公子就行礼致歉。
“姑娘,我姓庄,名辛,不知——”
果然,果然是庄辛吗,看来她没赌错。
“我姓容,名惜,字子惜。”
庄辛笑着站到她的身旁,保持了距离发问,
“子惜可是因什么事而恼?”
合着庄辛跟传闻里是一点都不搭边,跟景差都是自来熟啊。
“我有话要同你说。”
想通了的她动作格外豪爽,她直接拽走庄辛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并未瞥见庄辛脸上翘起的嘴角。
“我想,子惜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这么着急。”
他眼睛落在他俩交握的双手上,眼神玩味,容惜意识到之后迅速松开,随即开口,
“对,一件很重要的事。”
啊——庄辛怎么一脸失望?
“景差买通昭奇的娈童,说昭奇同唐勒要叛反。”
她怕聂白会提前赶来,所以语速有些快,
意料之中的疑惑并没有在庄辛的脸上,反而是一脸平静,他笑着说,
“没了——就这事?”
容惜点点头,在看到他身后的聂白瞳孔猛地一缩,心一狠,抱紧庄辛有力的腰身,
入手的触感极好,只是他为什么不推开自己,反而搂的更紧了?
庄辛靠在她耳边声音低沉,但也只能依稀能听清他几句话,
“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那就别怕——”
“因为,我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