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连自己的意识都没办法操控吗？”
有些不甘地再度尝试了几次后，君无尘算是彻底放弃了挪动位置的念头。
他逐渐有些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只是类似全景电影的录像，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观摩。
一番挣扎后，青年彻底躺平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有时候生活就像强激安，既然无法抵抗那便尽情享受吧。”
天空中仍旧是一派战火纷飞的景象。
尽管听不到任何声响，但光凭借那些绚烂刺目的光束武器，君无尘也能意识到这场战斗究竟是多么惊心动魄。
这是君无尘头回真正亲身认识到战场的惨烈。
地上的每一具死尸表情都凝固在脸上，诉说着死前遭受的痛苦。
狰狞的伤口、破损的武器、毁坏的装甲无一不让君无尘感受到战争的沉重。
刚才他见到的死人数量甚至超过了以往看过的影视剧中的死者数量总和。
尸体叠着尸体，人叠着兽，尸体相互掩映下裸露着小片苍白却染血的地面。
这就是君无尘所处环境的真实写照。
就在他打量周围时，仍旧不断有星际战机迸射出刺目的光焰坠落在周围。
尸横遍野中，青年突然瞥见了远处的地平线忽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看到那模糊的影子时，他的心中一突。
君无尘产生了强烈的预感。
他现在的处境和那道人影脱不开关系。
远在天边的影子周围萦绕着一圈模糊的黑光，就好像自带的光环。
那人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放大了很多倍。
直至现在君无尘已经能能够完全确认那确实是一个人。
“冲这边来的？”
盯着渐渐变清晰的人影，他立刻判断出来对方的行进方向。
“危险的战场上怎么会出现一个单独行动的人？”
疑窦在青年的心头升起。
战争不是儿戏，个人英雄主义在这里往往是更快的取死之道。
那道人影依旧在放大，君无尘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些嘈杂。
浑身环绕着黑芒的男人速度很快，好像天空中划过的流星般急速逼近。
砰！
耳边的嘈杂声中，一声巨响将君无尘吓了一大跳。
他扭过头去，却发现真的有一块金属残片刚刚才砸落在远处。
怎么突然能在真空中听到声音了？
莫非？
君无尘回头看去，男人距离他已经不足两千米。
他已经能够看清此人的模样。
一身作战服破破烂烂，那健硕的身躯上满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每道伤口还向外流淌着鲜血。
君无尘心头剧震。
此人敢以肉身之力暴露在外太空的环境中，必然是骑士强者。
心念电转间，他想通了。
自己现在所处的一切，恐怕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记忆。
先前之所以聆听不到任何声响，完全是因为记忆主人距离此地很遥远，对方根本无法捕获这附近的声音。
真空传声在殖民前的星系是违反科学常理的无稽之谈，因为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
但在诺顿星系，这种谬论变成了现实。
在这里声音的传播介质不仅仅有空气，还有着原力。
骑士及以上的修炼者能够在太空中作战，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肉身足够强悍，更因为他们对于原力的感知力足以听到声音。
一个聋子在外太空这种情况复杂的环境中自保都成问题，更何谈战斗。
男人是君无尘见到过的第一个骑士强者，他的情绪波动起来。
那可是骑士啊！
对方在帕克里星上足以一手遮天搅动风雨，岂能让青年不激动？
唯一让君无尘感觉到有些煞风景的就是男人那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和他心目中的强者不沾任何关系。
再度将注意力放在那圈黑色的光带上，君无尘明白这些原力是自骑士体内爆发出来的。
不依靠外物的原力外放，是骑士特有的手段。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男人已经疾驰到这片尸骸附近。
他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随着陌生骑士的动作，君无尘也是骤然间感受到一种被窥探的异样。
有什么东西在这周围。
和骑士共享感官的青年立刻意识到了这样一件事。
穿着破损作战服的男人战斗经验比君无尘丰富不知道多少倍，早就先他一步得出这样的结论。
极度的危险！
君无尘眉心狂跳。
男人彻底停下了脚步，有那么一刻他的视线和君无尘对上了。
后者无法形容那到底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但其中透露出的漠视让君无尘感觉到隐隐的心惊。
他从没见过那样冷的眼神。
毫无生气，也没有任何情绪活动。
明明是君无尘正在观看他的记忆，但是男人却显得更像是旁观者。
光是这样的眼神，就足以让不少人生出退却之意。
轰！
轰！
轰！
毫无预兆地，男人周围的几处尸堆突然炸开！
三道血红色的影子像是掠食的苍鹰，带着浓郁的红光暴冲向被围在中间的骑士。
这样的变化虽然在君无尘早有预料，但他还是惊得忍不住一声提醒憋到嗓子眼，差点便要喊出。
人类骑士早有准备，几乎是在异变发生的一刹那周身护体原力光芒大盛！
瞬间，红黑之色冲撞在一起。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但凡是靠近两色光芒对撞中心的物体都被震得直接化作齑粉。
漫天灰尘被原力搅动得旋转腾飞，地上的尸体中凝固成冰的血液在瞬间就被蒸发殆尽。
双方的交手造成的声势浩大，就像凭空制造了一场风暴。
而君无尘就处在这场原力风暴的肆虐范围内。
明明知道身为意识体的自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是他还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威胁感。
这种层次的交手造成的威势实在是太惊人了。
君无尘尽力地睁大眼睛，想要观摩这场突然爆发的大战。
然而他发现这样的尝试是徒劳无功的。
作为武者，青年能看到的仅仅只有纠缠在一起的黑光和血光。
玄色的原力中携带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熟悉。
冰冷中暗含暴虐。
武符给他的感觉要比骑士爆发出的气势逊色很多，但两者确实出于同源。
“看来那枚武符就是这位联邦军官印刻出来的？”
君无尘很容易就想明白了这件事。
“和他交战的应该是……血牛族？”
这个种族是异兽族七大族群之一，数量在整个异兽族群中最为庞大。
正因为那恐怖的个体基数，异兽族的前线部队中有着大半都是血牛族，因此其也是最常见的异兽族士兵。
在这一刻，这些天在学校的文化课中摄取到的知识一股脑地在君无尘的脑中涌现。
尽管了解得很模糊，但他唯一清楚的是和人类六大境的修炼体系不同，异兽族们的原力修炼依靠着一种叫做“图腾”的东西。
双方的交战中心不仅传来巨大的碰撞声，更是有着恐怖震慑人心的野兽嘶吼声。
君无尘根本无法洞悉骑士阶层的战斗，他能看到的只是两道纠缠不休的光芒。
光是那逐渐壮大的赤红色便能让他意识到一件事——那名人类骑士逐渐落入下风。
“真卑鄙！三个打一个还要依靠偷袭！”
同为人类，君无尘自然在心里为人类骑士的境遇而鸣不平。
血色涨大间，黑光正在被慢慢被蚕食着。
君无尘眼见着人类骑士的处境变得越来越岌岌可危。
猛然间，黑红双色暴涨！
整颗星球在这一刻仿佛被渲染成了这单调的两种颜色。
君无尘脚下的地面更是如同地震般剧烈地震颤起来，他的眼睛更是因为这强烈的光芒而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地动山摇间飞沙走石，罡风凛冽卷得人皮肤生疼。
直到光芒减弱君无尘才敢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跳加速，忍不住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场中立着三道人影，地面裂纹横生。
男人的作战已经几乎完全破碎，衣衫下近乎赤裸的身躯上满布着细小的伤口。
他的左眼被一道骇人的爪痕覆盖，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皮肉外翻，汩汩地向外冒着鲜红。其腹部更是破开了个能能从一端看向另一端的血洞，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无比。
全身上下的受伤之处正向外流淌着鲜血，立刻就将人类骑士染成了血人。
在如此森寒的地方却依旧不见凝固的趋势，想必那些血液中蕴藏着极度的高温。
他的对面，两个身高三米通体赤红的牛头人赫然站立，它们最特别的是头顶那掺杂着冰蓝仿佛晶体的紫色双角。
但实际上最令君无尘感到吃惊的是男人手中抓着的某物。
那是一颗头颅。
它的身体已经在刚才的激斗中被轰得粉碎。
看着牛头上石化的表情，君无尘的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位骑士的实力未免有些太过恐怖。
明明是被偷袭，在交手中更是落入下风。
但就是在如此劣势的处境中，他还是强行斩杀了一名敌人。
就连头颅都被他摘下。
咔嚓！
轻微的骨头碎裂声在沉默的对峙中无异于是惊雷乍惊。
男人甩掉了手上沾着的红白之物，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狠。
太狠了。
明知这样的行为会激怒敌人，但是他还真就这么做了。
这个动作果然激怒了男人身前的两名血牛族异兽。
其中一人面色难看，瓮声瓮气的音节让君无尘觉得晦涩难懂。
但神奇的是，他竟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交出东西，留你全尸。”
话语冷硬，杀意昭然若揭。
男人脸部肌肉没有任何动弹的痕迹，“看来那东西对于你们异兽族来说确实很重要，竟然不惜派出三位三级图腾战士来伏击我。”
“哦……不对。”
说着男人的军靴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地上的液体中的一堆碎骨上，故意地碾了碾，“现在只剩下两位了。”
两名牛头人因为男人的鞭尸而变得情绪不稳，头上光暗不定的牛角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课本上君无尘早就了解到血牛族确实都是些脾气暴躁的家伙。
他本以为人类骑士挑衅的举动会再次引发大战，但事实却和他想得并不一样。
“人类，强弩之末，不要再做抵抗。”
另外一只异兽的言语表达能力更加薄弱，“东西，在哪？”
“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君无尘第一次见到男人流露出明显的情绪。
素未谋面的陌生骑士畅快地仰天长笑，只是因为满脸的鲜血这样的狂笑并未让他显得豪情万丈反而形同恶鬼。
那不是笑，而更像是厉鬼发出的嚎叫。
笑罢，身躯晃了晃的他嘲讽地看向了两只有些不明所以的异兽。
“那东西果然对你们重要无比，不过嘛……哼哼。”
男人皮笑肉不笑，“文帅神机妙算，早已经做了安排，那东西已经不在这片星域了。”
“什么！？”
当下一只血牛族异兽就急红了眼，牛角上的红光极其不稳定，“你找死！”
男人的性命在任务目的前显得不值一提，它们根本不在意对方是生是死。
“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然后通风报信？那就来吧。”
本来还有些萎靡的人类骑士猛地站直了身体，“怕死的不是联邦军人！”
男人身上的乌光再度爆闪，那些环绕在他身体周围的原力沸腾着好像下一秒就会燃烧起来。
明明已经萎顿下去的气势再度疯涨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周遭的空间因为那狂躁的原力而震荡，显出一圈圈的水波。
即使处境不容乐观，但这名联邦军官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死亡的畏惧。
看着男人仅剩的那只眼睛中充满的战意，君无尘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
“好强……这就是骑士吗？”
此等力量强度，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只有骑士级才能算作是真正的修炼者了。
两头异兽相互对视，不约而同地身形闪掠，再度向着男人发起了冲击！
战斗一触即发，而这次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三级图腾战士，相当于人类的骑士强者，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并非势均力敌。
血色的光华在两头狂奔的猛兽周围腾飞浮动，空中残留的原力印痕转眼间就勾勒出两头高达五米躯体庞大，四蹄着地狂奔着的蛮牛。
“图腾？”
君无尘喃喃道。
在两头栩栩如生的蛮兽降临时，苍凉和野性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恐怕就是这两名异兽族战士的底牌。
换做是他，在这样的践踏下将不会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来得好！”
男人再度狂笑一声。
此刻他慷慨赴死，心中除了战斗别无他物。
人类骑士微微弓身，双腿踏地间一只手掌被引至腰后。
黑色的原力完全放弃了对伤势的稳固以及为男人带来的防护效果，它们一点点地凝聚在一起。
最后一股脑地涌向男人的手掌。
因为这个动作带来的压力，血剑从其浑身上下的伤口中喷射而出，但化作人形喷泉的他本人却没有丝毫的顾忌。
“人生自古谁无死！文帅！我没给你丢人！”
能量的不断堆叠中，一轮燃烧着玄色火焰的黑日冉冉升起。
君无尘彻底被男人折服了。
不仅是因为他那强悍的实力，还因为对方置生死于度外的气度。
在见证了男人打破三人的伏击杀局，继而捏爆血牛族强者头颅，然后再无惧迎战二人后，君无尘深深感受到这位军人的人格魅力。
“这一掌，名为【陨日断天手】！”
这声近乎死亡的宣判声中满是冷峻。
恶兽迎面，男人的神情却变得出奇地冷静。
下一秒，黑色的太阳裂开了一道缝隙。
人类骑士以生命为燃料，探掌间便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威能。
君无尘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将男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收入眼底。
掌出，风起！
男人从军多年的积累在这一瞬间尽数爆发！
惊涛骇浪般的杀意将方圆几十里尽皆覆盖，距离不过千米的君无尘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千军万马中，那冲天的气势下就连灵魂都快要冻结。
尽管精神已经麻木，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青年意识到这段记忆的目的了。
此刻，便是男人将破军杀意发挥到极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