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如雪套了马车，轻车熟路上山打水，不经意听到有人叫自己。
“表姐。”
她拉住缰绳，把马车停下来回头看到站在一堆红砖边似乎在跟几个小孩子争执的柳进文。
柳进文丢下几个不怀好意的同伴拔腿朝她跑过去：“表姐，你去哪儿？”
“我去给大姐打水，你跟他们吵架啦？”他们晚上上课的时候进文总是偷偷在窗下跟着学，大姐睁只眼闭只眼，他就一直跟着……
她挺喜欢这个小表弟的。
耿如雪揉揉柳进文乱糟糟的头发：“有话好好说，不要吵架。”
“哼，我还想打架呢，孙老三家那两个小崽子说大姐贪污，才买得上大车。”柳进文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们就看到大姐有钱，没看到大姐辛苦，什么东西啊。
耿如雪眉头微皱。
这么快屯子里就有风言风语了？
“别生气了，犯不着，你去告诉我爸一声，让他想想办法。”治他们，大姐的名声，不能让他们这么败坏。
柳进文眼前一亮，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表姐，咱们屯子里的孩子上学真的免费？”他不错眼的望着耿如雪。
表姐是大姐的秘书，她肯定知道内情。
耿如雪肯定的点头：“怎么，你想去上学？”
那恐怕不行，进文是四舅妈家里最小的孩子，不用上工那也得喂鸡，捡柴什么的，哪有时间去上学。
柳进文做梦都想，他觉得自己可以直接上二年级。
得了耿如雪的准话，像吃了个定心丸似的柳进文撒丫子跑了。
“表姐，我去找小姑父。”
“好。”耿如雪赶着驴车往前走。
大姐离开屯子之前，跟爹谈了几个晚上敲定了两件大事。
赡老、助学。
日化厂拨出养老基金和助学基金。
养老基金用于赡养屯子里超过七十岁的孤寡老人。
助学基金用于修建日化厂小学，给教师发工资，免费招收日化厂的子弟。
日化厂的孩子来源主要是山楂屯，所以这个小学基本上是为了山楂屯修建的。
大姐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她要让山楂屯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
爹举双手赞成，已经把盖学校所需的建材都拉来了，只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就打地基，盖房子，赶在大姐规定的三月一号之前把学校建好，并且组建教师队伍，完成招生工作。
这段时间爹忙得脚打后脑勺，但精神头却好得不得了。
因为这些事情是爹多年的心愿。
爹和大姐拼尽了全力为山楂屯，那些狗娘养的却在背后污蔑大姐，简直不是人。
耿新天听了小侄子的汇报，放下手里的事情，去了找何老太家。
柳想想开车载着耿如雪出屯子的时候，听到何老太在骂人。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骂的是孙老三。
耿如雪心里敞亮了不少，治那些狗娘养的，就得何奶奶那个大喇叭。
“孙老三你她娘的背地里编排想丫头，缺了八辈子大德。”
“还不承认，几个小崽子能知道啥贪污？还不是跟你和你家那老娘们儿学的。”
“大半辈子活到狗肚子里去了，白瞎日化厂给你开的工资，就是喂狗，狗还知道摇尾巴。”
柳想想依稀明白了，这是有人嫉妒了，在背后诋毁她。
眼角余光停留在耿如雪脸上，瞧着兴奋的样子，她肯定知道一二。
耿如雪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收敛了几分。
“大姐，你不是红三场的大夫吗，为什么要去红43师义诊啊？”
柳想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耿如雪顿时炸了：“他们有毛病吧，当初张旅长邀请了好多次你才出山，结果你一去他们就强迫你收徒弟，给他们脸了。”
“我请假了不给他们脸，屯子里不清净，咱们正好去加强一下合作关系，争取拿到夏天上市的新产品的订单。”
日化厂的生产能力有限，三五年内她不打算扩大规模，集体企业容易被人摘桃子。
她搞得火热，来个掣肘的自己得呕死。
等改革春风吹满地，她会稀释集体企业的分成，自己说了算再放开手脚干。
现在维持好现有合作关系就行，当然该研究新产品要研究新产品，这几年要把艾美丽这个牌子做起来。
耿如雪叹了口气，大姐真不容易。
对外宣称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其实是想复习参加高考。
推辞不了张旅长的邀请，刚去上班两周就出了那样的破事儿被迫回家。
家里还不清净，只能躲出来。
“大姐，你太难了。”
“还好。”只要心安，哪里都是家，柳想想习惯满世界跑。
“到了地方，你负责跟他们交涉，我只负责义诊。”
“我明白。”耿如雪点点头。
活，她来干。
大姐对外，是要养病的。
晚上十点，两人入住了沿路遇到的招待所，安稳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吃完饭继续赶路。
柳想想看看眼睛发红的耿如雪：“你去后面睡一觉吧。”
这傻子昨晚上没睡觉，守着一车药材生怕被偷，早上她看到人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兔子了。
耿如雪想拒绝，转念一想自己不睡觉到地方之后就得大姐自己忙活，那不能行。
柳想想把车停靠在路边，等耿如雪抱着被子爬上去，她盖好篷布，关好门继续上路。
下午四点，才到了红43师外面。
柳想想靠边停车，敲敲车窗：“哎，醒醒。”
耿如雪醒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从车上跳下去，拉开副驾驶位，对着镜子整理好头发，还给自己补了妆。
一边把东西放回去，一边看手表。
下午四点二十了，她的动作得快点儿。
“大姐，那我去了。”
柳想想点点头，趴在方向盘上休息。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耿如雪的声音：“大姐，大姐，醒醒。”
“嗯？”柳想想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车窗外的耿如雪，以及她身边的激动得搓手的年轻同志。
耿如雪兴高采烈的告诉她：“大姐，红43师的领导听说咱们是来义诊的还自带药材高兴得不行，派了小越同志和小彭同志过来帮忙。”
她眨眨眼睛：“你身体不好开一路车都累坏了，先去副驾驶位上谢谢，小越同志开车送你去招待所安顿，我很快就过去跟你汇合。”
“好。”清醒过来的柳想想很满意耿如雪的表现，下车让出了位置。
小越上车，载着她去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