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之坐在走廊外面给修文打电话,这个结婚证他是一定要拿下来的,他就不应该一直拖着。
“善生。”
雍小边靠在床头,看着进来的男人,抬眼喊了他一声。
“爹爹!”小家伙看着他就往他腿上扑。
善生抱着阿九坐在床边,拿着桌子上的小刀,慢慢的削着苹果。
“阿九也要吃!”
雍小边笑了笑,接过苹果,指了指一旁的湿纸巾,示意善生给阿九擦手,看着阿九小口的啃着苹果,她也把苹果塞进嘴里。
“你现在住在哪里?”
“小四给我找个一家旅馆。”
“喔。”雍小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看着破门而入的杨帆。
“雍小边,你发癫了啊。”杨帆冲到她身边对着她脑门就是一拍,“脑子装的都是水是吧。”
雍小边闭着眼睛接受她的巴掌洗礼,扬着笑脸,“这么用力,我可是病号哎。”
“我恨不得打你脸上!欠抽。”杨帆凶巴巴的坐在椅子上,“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有这么可爱的女儿,你至于吗你。”
“可是我觉得好累好累啊。”她只是想好好的睡一觉。
杨帆一愣,看着她,嘴微微张开,一时半会说不出一句话,抑郁两个字从她脑子里缓缓飘过,她小心翼翼的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和我说说看?”
雍小边只是摇头,低着头没有说话。
杨帆看着对面陌生的男人,抱着阿九,低头不语,她也不好开口问,双眉微皱,站起身就往外面走,打算去找医生。
“杨林哥!”出到走廊就看见向这边走来的男人,杨帆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向他跑去。
而陆敬之就跟在杨林的后面。
“小边,她可能得了抑郁症。”杨帆抓着杨林的胳膊,声音略微有点颤抖。
杨林眼皮一颤,紧紧的抿着嘴,眼睛一闭一睁,“她…可能一直都有抑郁症。高三的时候她还想从学校的科技楼一跃…”
陆敬之的脑子一片空白,为什么他没有察觉到。
杨帆的脑子开始回放雍小边以前的一些片段。
她没有什么反常的,就是话少,对周围的环境也是漠不关心,那只是性格问题啊。
她就是一个正常人啊。行为正常,认知正常,精神状态正常,不可能得抑郁症的。
“她的郁症生了阿九就慢慢严重了。我一直都有给她喝药调理。”
就在他们三人都愣神的时候,善生冷不丁的缓缓说来。
陆敬之大跨步走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衣服,盯着他那张冷漠的脸,“这三年,她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你又对她做过什么?”
“她答应过我,不会离开的。”
陆敬之面目狰狞,急红了眼,一拳挥在龙善生的脸上,“她是我老婆,那是我的孩子。这几年是你偷来的,你难道看不出她笑脸下是对你的害怕吗?”
善生被着这突如其来的力直接挥得倒在了一旁的座椅,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低头不语。
“阿敬。”
陆敬之揪着他的衣服想继续挥拳,被身后的叫声打断,拳头也停在了半空中,丢开他的衣服,压着声音怒言:“你要是真的在意她,就把解药给她。”
说完就调整好自己转身往病房走。
“怎么起来了?”陆敬之见她还想往外面走,接过她手上举着的吊针药水,搂着她的肩膀就带着她往病房里走。
“你动手打人了?”雍小边坐在床边看着他有些红的脸和脖子,小声的问着。
“嗯。”陆敬之把药水挂好,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软着声音:“别怕。”
雍小边只觉得自己脑子乱乱的,记忆也有些乱乱的,睁眼闭眼就是她和善生在寨子里的生活场景。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陆敬之刚放好软枕,杨林就走了进来。
“杨林哥。”看着走进来人,雍小边笑脸相迎。
杨林把果篮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从包里拿出两本捐赠证书,“呐,这是老李托我给你的。给一中和教育局捐了这么多钱,你现在可是冰城的名人啦。”看着她接过证书,他舔了舔嘴唇继续道:“过几天他要过来培训学习,还说一起吃个饭来着。”
“嗯。”雍小边低头看着手里的红色,面无异色,心情复杂。
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让老李操心。
“我睡会。”
陆敬之帮她摆放枕头,看她闭上眼睛,抬眼看了杨林一眼,指了指门口,又给了修欣一个眼神,两人就往外面走。
两个人男人坐在楼梯间里吸烟,阴暗阴冷的楼道,千丝万缕的白烟袅袅升起。
“她小时候常被她父亲打骂,后来父母离婚以后,兰姨插足别人的家庭,她也跟着遭殃。在学校她也总遭人欺负,遭人嫉妒。欺负她默不作声、不反抗,嫉妒她的相貌和成绩。她一直都挺顽强,挺看得开的。”
杨林猛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大圈白烟,“高三那年,她班上有个男生对他动手动脚,她就拿书砸他,那男的拽着她到墙角一顿打,污言秽语张口就来,班上的人也跟着起哄。当时老李外出听课了,其他老师随意教训就息事宁人了。可能她当时觉得太无助了,没有一个人站在她那一边,午休的时候就去了楼顶。”
“后来,老李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也坐在围栏墙上,说了好多好多,最后来一句你跳我也跳,她就自己走了回来。”
“那个男生呢?”陆敬之掐灭烟头,又点了一根烟。
“领导的儿子,老李把事情闹得很大,一中建校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上面也很重视,都受了牵连。亏得她当时争气,成绩在整个冰城都是前排,也算是拉了老李一把,但后来高考没发挥好,就去了阳大。”
“这几年,她有意躲着我,我俩基本是失联状态,我去她学校看过她几次,看她没什么异常,就没打扰她。不过,她经常给老李写信。”
“她需要人偏心她,坚定的站在她的队伍里,她没什么朋友,她选你,是有原因的。她那样的家庭,跟了你,还生下了阿九,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陆敬之一吸一吐,心里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感觉快要被挤爆了,撕心裂肺的痛。
他应该没有让她失望过吧。
还好他没有。
“她这日子,从来就没安生过。大学也是东奔西走挣生活费。跟了你也是接连一串意外。”
“她母亲不管她吗?”
“兰姨也受她父亲的影响,如果不是小边的姥姥临终交代,兰姨怕是更不会管她。她向来都是心里有事,不会倾诉的人。这心里一直藏着事,人总有一天会被拖垮的。”
陆敬之手指夹着烟,微微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窗户,是啊。这几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可他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不知道她现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两个男人就这样坐在楼梯间里,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