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人形影子簇拥上来，伸出狰狞的长手，紧紧抠住舟身，推动小舟疯狂加速。
那些影子还在不断汇聚，不断从深黑的水下浮上来，越来越多，彼此抓住身体，像是拥挤在一起筑巢的蜂群，每一个黑影都修长柔软，两米以上的身高，又像是纠缠的蛇群。
邵康隐隐约约能听见说话的人声，但屏息凝神去分辨，那些声音又消失了，只剩小舟劈浪前行的水花声。
许多黑影仰起头来，水波颤动间似乎有了表情，但不等分辨出来，那些脸又隐没在黑水里。
“这就是奈河游魂。”李乌开口，“它们会本能地推动小型船舟前进。”
“为什么呢？”邵康蹙眉。
“不清楚。”李乌摇头，“这些游魂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无法和它们沟通，它们从奈河很深的地方出来，习性十分神秘，鬼王阎王都管不到它们。”
“奈河有多深？”
“深不可测。”李乌摇头，“有鬼王曾经用长绳捆绑重石，沉到水下测深度。反复连接续绳，续了一千多丈，依然不见底。一些大能用神识向下探测，反而招致更强存在的神识反测。”
邵康凛然。
这么深？！
还有未知大能存在？
小舟的速度已经快到要飞起来，能感觉到舟底部正在水面上一跳一跳。扑面的狂风像冰水一样冷，河岸早已消失，周围的大水飞快后退。
邵康感觉重量仿佛消失了，除了水声之外，世界一片寂静。
他释放神识探测四周，能感觉到水下有无数鱼类，巨鱼单独游弋，小鱼则汇聚为风暴，不断厮杀，血腥无比。
远方的雾气中，出现了一座山，巍峨黑暗，耸立在河心，至少有百丈高。
邵康疑惑，“地图上有这座山吗？”
他回头看李乌，却看到李乌满脸惊慌，手指着水中，“游魂都走了。”
小舟果然减速了，邵康往水里看，乌黑的影子正大片大片散去，往后方逃窜，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逃走的速度极快。
轰然巨响卷过河面，平静的河水猛烈震荡起来，像是突如其来的地震，邵康和李乌抬头，都面色苍白。
远处那座山，裂开了！
一股恐怖绝伦的气息，从山上爆发，横扫数千米的水面！
“那不是山，是个怪物！”邵康惊悚，“这他妈也太大了！这是什么？”
“可能是……是猰貐的幼崽。”李乌恐惧到吐字困难。
“幼崽！这东西水面以上都几十层楼高了，还他妈是个幼崽？”邵康是真的惊恐了，“我们要不要返航？”
“它……它应该会把这一段河水吸掉很多，像鲸一样吃掉水里所有东西，然后……喷火。”李乌结结巴巴，指着远处如山的黑影。
邵康二话不说，释放灵力，催动小舟返航，迅速远离那只猰貐。
短短几秒，小舟加速到火箭般的高速，在河面上呼啸着飞掠。李乌死死抓住舟沿，被风吹的脸皮都快揭开了。邵康倒是保持优雅，甚至有余力抬手护住发型。
又是震耳欲聋的巨响，澎湃的大水从猰貐附近轰鸣，听上去就像整条奈河有了意识，被猰貐咬住一口，发出暴怒的水吼。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水飞速向着猰貐的方向汇聚，裂开的山体正疯狂涌入河水，一秒钟就有成千上万吨水被吸入猰貐的口腔。
水里无数的鱼类奋力游动，但仍像被台风卷起的落叶一样迅速倒退，最后成千上万地落入猰貐山谷般的巨口中，在牙齿和口腔壁上撞成肉糜。
奈河底部像是有个塞子拔掉了，所有的水狂流不止。
邵康感觉周围水位都在下降，但天灵境也不是吃素的，小舟还在远离。
“猰貐这东西，我记得没有这么大。”邵康在狂风中大喊，“幼崽怎么体型如此离谱？”
“民间传说不可信！眼见为实！”李乌也大喊，“真正的猰貐成年体比这个大十倍！阴间很多山脉，都是这种巨兽死后腐烂成泥！”
“离谱！长这么大个头有什么用？”邵康不能理解，“它拉屎很多吧？一次拉出一座粪山？”
李乌懵了一下，没想到邵康忽然问这种问题。
“它不拉屎！喷火！”李乌说，“马上就能看到，很壮观的！”
足足十多分钟，猰貐终于停止吸水，但惊涛骇浪的声音还是四处喧哗。
邵康回头看，山谷已经闭合，重新变为雾气中黑漆漆的孤山。
紧接着，光芒从山上亮起。
邵康惊得瞪圆眼睛，这是他一辈子见过最壮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