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姑娘服下丹药之后,出了一身冷汗,醒来之后整个人躺在被浸湿的被褥之中,顿时只觉胸口疼痛难忍,胃里翻腾倒海的想呕吐。
她睁开眼快速扫过这个陌生的环境,拖着虚弱的身体站起身来,一手甩开软塌前的卷珠帘拂手而去。
走到大厅看见四周还有几个跟自己躺的房间一样的隔间,虽说是隔间,但感觉十分宽敞,厅内正中间摆放着一个金黄色的“琉璃炼丹炉”,中间还镶嵌着朱红色的花边,花边看起来有些缺角或是褪色了,从外观看,像个历经时代久远的古董酒瓶子。
这还是凌柒第一次见到这样布局的房屋,她喜欢这样的氛围,有着自己的私密空间,每个隔间都有一扇大型落地窗,因为在藏书阁最上面一层,远远望去有一种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的壮阔之感。
“醒了…”屏风的那头传来一声深沉的男子声音。
“谁?”柒姑娘警惕的绕过面前的一排水墨色的屏风走去,双手握紧了腰间的“媚心”,看见屏风那头是一个穿着一袭白衣的男子,手里正拿着毛笔蘸着砚台里的墨汁。
她飞快拔出自己腰间的刀,就在她刀出鞘的那一瞬间,被苏听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把她的刀又重新打回去了,反手将自己还没出鞘的剑架在了柒姑娘的脖子上。
“大师姐大师姐,饶命啊。”
封一白爬上楼来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大师姐身旁,伸出双手慢慢的移走了那架在柒姑娘脖子上未出鞘的剑,“柒姑娘的性子烈,对不住您了。”
苏听竹一听撇了一眼柒姑娘,“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说完把剑放回了腰间走开了,又站在了那一扇最视野最开阔的窗户前。
封一白拉着柒姑娘,她竟然有力气刺杀师父,想必是好得差不多了,“小七,这是师父,是师父救了你,快谢谢他老人家。”
柒姑娘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个正在作画的男子,倒是把目光停留在了这幅山水画上,又迅速把眼神收了回来。
“多谢相救!”
她道谢的时候带着几分傲慢,说完话迅速把眼神收了回来,望向了另一边,她从内心里觉得这帮人都跟封一白是一伙的,再加上刚刚那位大师姐的语气,都不是什么善类。
“带她下去,你留下。”申逍望了一眼封一白让他留下。
“是,师父。”
看着苏听竹和柒姑娘下楼,申逍总算是停下了手中的笔,引着封一白去另一个隔间的茶桌旁,一边拂袖一边泡茶说。
“她体内有地煞门的独门秘药。”
“师父是说柒姑娘真是地煞门的人?”封一白想了想又说,“我怀疑她中的是地煞门魑魅魍魉其中一个堂主的赤毒掌,但是他们怎么会对自己的人下毒手呢…不管怎么样,当初师父让我给她吃下续命丹,还是师父想得周到。”
“这赤毒掌明显是要她命的,不过无大碍,好生休养即可,只是这地煞门的噬心丹还需要多些时日才能排出体外…”
申逍回避了十三年前给柒姑娘服下续命丹这件事,只是叮嘱他照顾好这凌家唯一幸存的女孩。
“让师父费心了。”
“去吧,她身上的戾气重,别让她动气。”
封一白想了想,唯一让她不要动气的方法就是杀了自己,他还是强颜欢笑跟师父承诺会好好照顾她。
在封一白走后,申逍起身把双手背在身后,往窗前站了一会儿,望着楼下的柒姑娘封一白出了神,看着她们走远后,莫名的长叹了一口气。
花姬雪看着封一白带着柒姑娘回来,主动献殷勤的给封一白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参汤,说是自己亲自熬的,他身子又弱需要多补补。
“给柒姑娘吧,她身子虚。”封一白端着参汤就要给柒姑娘喝的样子。
“这是人家专门给你熬的。”花姬雪撒着娇,后来想了想,“柒姑娘我一会儿给她趁,你先喝吧。”
“那行吧,谢谢啦。”封一白见柒姑娘不搭理他,便一口喝了个干净,还朝着人家吐了一口气,“好香啊,真是太好喝了…”
花姬雪垫着脚在封一白的旁边,伸头看看看他碗里的参汤有没有喝完,喝完了心里窃喜,这下还整不死你,看你怎么办。
“雪儿,收拾一间偏房给柒姑娘住”喝完后,封一白便吩咐花姬雪给柒姑娘准备房间,又思索了一会儿说:“就那间“亭子阁”吧,离我的房间近,这样也方便柒姑娘随时刺杀我呀。
见封一白冲着自己说,柒姑娘还是不为所动,只是胸口还是一阵一阵的疼痛感袭来,嘴唇发了白。
“也不见你对我这么上心,哼!”
花姬雪听着封一白这么护着她,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生气,不过想着他马上有的苦吃吃了,心里不禁沾沾自喜。
“哎…怎么回事,肚子疼…不行,我要去下茅厕…”
封一白捂着肚子扶着墙,脸部表情异常扭曲,夹紧了臀部,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去了茅厕。
看到这一幕的花姬雪开心坏了,与突然跳出来的老顽童一同击掌讨乐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叫你惹我家雪儿生气,嘻嘻…”老顽童又蹦又跳的,简直不像个百来岁的老人。
“就是,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呵呵…”
两人开心得合不拢嘴,这时的老顽童注意到了旁边的柒姑娘,他的笑容定格在了空气中,大张着嘴巴,一排缺了两颗门牙被看得明明明白白,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只有十三岁的柒姑娘。
“这....这孩子好硬的面相啊...”
老顽童吞吞吐吐的说着,大呼不可思议,难以压制住的惊喜,他活了百来年没见过这么长相奇特的女子,十几岁的孩子竟然长着一张无可挑剔的冷清容貌,还总带着一股杀气,让他又惊又喜。
老顽童对着柒姑娘上下左右前后仔细得打量,柒姑娘倒是对这位白胡子爷爷没那么抵触,也许是因为人年老了自带慈祥和睦的磁场吧。
“孩子,你这伤得不轻啊,告诉爷爷怎么了?”
“死不了。”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以为是自己的衣着引起了这老人家的注意。
老顽童像在大冬天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杵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说着“好...好...”
“我靠,居然没手纸!”蹲在茅厕里出不来的封一白好不容易一咕噜的解决完毕,发现没手纸。
“老顽童,救命啊,墩子,李慕一,茅厕没手纸了。”
他们大老远就听见封一白的惨叫声了,是老顽童故意拿走了茅厕里的手纸,就是为了整蛊封一白,逗花姬雪开心,自是不会搭理他的。
还是墩子在附近听着这求生欲望的声音了,才跑去救援。
“嘻嘻…没想到老顽童你还有这一招,呵呵…”
“哈哈哈…”
花姬雪被老顽童逗得开怀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的,只有柒姑娘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转身便去了封一白说的“亭子阁”,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夜幕降临,亭子阁的房间早已熄灭了烛火,也许是柒姑娘太累已经休息了。
虽然花姬雪对柒姑娘不是很有好感,还是去附近的一家做衣裳的裁缝店按照柒姑娘的身段给她做了一身袍子,白衣内衬加上外袍的粉色衫裙,穿在身上犹如童话里的小公主一样仙气飘飘,选的是女孩子喜欢的样式。
看见柒姑娘的灯已经熄灭,她把衣服放在门口就离开了。
亭子阁正对着藏书阁,也是正对着申逍的万一阁,它的后方不远处就是封一白的住处“白子阁”,柒姑娘不用猜都知道。
跑了无数次茅厕的封一白拖着虚弱的身体来敲了敲柒姑娘的门,他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缺少的生活用品,看见地上的衣服想必是细心的雪儿准备的,转念一想,柒姑娘肯定不待见他,说不定有了这衣服她才会对自己好一点,结果并不理想。
“小七,雪儿给你准备了好看的新衣服,你开开门。”
柒姑娘正在闭目养神,之所以熄灯是不想被人打扰,听见花姬雪给自己准备的衣服又不好不开门,再说自己也需要换洗衣服。
她起身来把门开了一个小缝,刚好能把衣服拿进来的宽度,拿完衣服就把门关上了。
“哎哎哎…你夹着我手了。”封一白本想进来却被无情的拒绝,“是我救了你诶,谢谢不说一声就算了,还夹我。”
柒姑娘把手放在刀上又放了下来,他说的对,他完全可以不管她死活,我死了就没人会杀他了。
“为什么救我?”柒姑娘扶着门把的手松了下来,背对着封一白问。
“是师父救了你,我想救也有心无力啊。”说着封一白进来随意找了地方软软的坐了下来,身体有些吃不消的样子。
“你师父那么厉害,怎么你这幅模样!”柒姑娘转过身看着封一白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跟自己的脸色比起来好不了多少,故意嘲讽他。
“我是我,师父是师父,再说了,师父他老人家只会炼丹,不会武功。”封一白说着眼皮已经不停使唤了。
“那为什么…”
柒姑娘有些吃惊,申逍身边有这么多厉害的高手,自己竟然不会武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徒弟。
她虽然不擅长轻功这方面,但她看得出来封一白的招数明显是有路数的,再加上封一白叫的大师姐,一看就是个剑道的顶级高手,他们的师父却不会武功,那是谁传授他们功夫的,难道他们不出自于一个门派?这让柒姑娘对这个应天书院有了一丝兴趣。
“什么为什么,你不会也想拜师吧?你要拜师的话拜我好了…以你的资格估计师父他老人家不会收的…”
柒姑娘听着这无赖说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自己是要杀他的,反而倒欠他一个人情,越想越生气,便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谁想拜师了,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敢杀你。”
柒姑娘说完没听见回应,凑近一看,封一白居然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正在她纠结于要不要杀的时候,他居然打起了呼噜,气得她又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都那样了你还下得去手?”花姬雪推开门进来,她早就来了,在门外就是想听听柒姑娘是不是真的想杀封一白,结果真的如她所愿。
柒姑娘想着自己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便收起了刀,眼睁睁花姬雪带走了封一白。
虽然这无赖看起来不正经的样子,但是确确实实是他救了自己,只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黑衣人为什么会对自己下手,而且非要取她性命。
花姬雪悔恨自己给封一白下了毒药,这比泻药更厉害,直接把他人给拉虚脱了,这一睡差点成了柒姑娘的刀下亡魂。
“雪儿…你怎么在这儿?”被送回房间的封一白醒来睁开眼迷迷糊糊的问。
“你差点就死了,都怪我…”
花姬雪忍不住眼泪,有些后怕,如果自己没想起来去看柒姑娘有没有拿走门外的衣服,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封一白了。
“没事儿,我命大…”
“你知道参汤里被我下了药?”
“嘿嘿…”封一白摸着后脑勺,傻笑起来。
“你…你讨厌,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说穿?”
“嘿嘿…都习惯了,只要你能解气,这点苦不算什么。”
花姬雪抱着封一白大哭起来,好像是自己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我不喜欢你在乎别的女孩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好啦好啦,要勒死我了。”封一白被花姬雪勒住脖子透不过气,突然认真起来说,“她不是别的女孩子,她是我一直要找的人。”
花姬雪明白他的意思,虽然知道柒姑娘的身份特殊,见他这么说知道自己没机会了,即使自己对他表达过男女之情,他都一一拒绝了,还是不妨碍自己喜欢他。
“我不管,你说过只有我一个妹妹的,你要说话算话。”她情愿当他的妹妹也不要离开他身边,只要他在的地方自己就算远远看着心中也是欢喜的。
“我说过的绝不食言,你是我唯一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把你放在第一位。”
“那柒姑娘呢?”
“哎呀,好啦,哥哥我疲倦得很,先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好不好?”封一白又拿出了杀手锏,推着她快离开。
“那…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封一白知道花姬雪是真的心疼自己,每次都是拿身体需要静养为由躲着她,她也一次都没自己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