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缥缈,又梦幻。
似隔着一幕幕纱幔珠帘。
分不清男女。
它似近又似远,不知从哪里传出。
却透着直击人心底深处的力量。
它带着道与理的规则,仿佛它的一声一字,就是这天地间交织的道与理。
陆洲豁然抬头,双眸紧紧地注视向了那始终漂浮在他们不远处的那杆火凰枪。
他知道,那声音一定是附着在那火凰枪上的存在发出的。
下一秒,陆洲眼前的景象大变。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艳红的世界。
周围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仔细看去,山石,树木,花草,还有那流淌的河水,全都是火焰形成的。
这是一片火焰构筑万物的世界。
“这是火凰枪的内部世界,你不必惊慌,你的本体,依旧还在凰阙阁中!”
又是那道声音,它突兀的在陆洲的身后响起。
陆洲转身,身后是一道人形身影。
陆洲依旧分不清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男是女。
它分明就站在自己的跟前,但纵使陆洲他穷尽了自己的目力,却依旧看不清它。
在它周身,有混沌气息流淌,其必然极其恐怖,有能够轻易间就碾死他的力量。
但陆洲却在它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威压,只有一股股岁月沉淀之后的平和。
“晚辈至尊圣殿陆洲,拜见火凰前辈!”
他恭敬的向那道身影行道礼。
在这等存在的面前,他一点儿都不敢造次。
“我不是火凰大帝...”
“呃...”
尴尬爬上了陆洲的脸。
“抱歉,那啥,我以为你是火凰...”
“但你也可以将我视作她,我是她生命的延续...”
陆洲话还没说完,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时候,可能也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陆洲此刻心中的我艸了吧。
我尼玛的,一句话而已,有必要这么断句的吗?
吐槽归吐槽。
陆洲也秒懂了。
“您是大帝帝器火凰枪的器灵?”
陆洲知道,哪怕是大帝,他的寿元,也有极尽之时。
据梵青所言,实力弱一点的大帝,一世也就两三万年的寿元,实力强大的大帝,也活不过十万年的大限。
每一尊大帝,其生前都会炼制帝器,一则是因为,帝器可以帮助他们与强敌大战。
另一个则是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帝器也算是一尊大帝生命的延续。
它们可以在大帝化道之后,继续替大帝守护他们在乎的一切,或道统,或家族后辈等等。
“嗯!”
轻轻的一个嗯字后,火凰枪的器灵,又开口了。
“至尊圣殿在何方?是哪尊大帝建立的道统?
距离大帝所在的时代,如今已经过去多久的岁月了?”
它在询问陆洲一些信息。
在了解外界天地。
听到它这样问,陆洲微微沉吟,在思虑着,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它也没催,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陆洲。
少顷,陆洲开口了。
“不知前辈可知晓,起源新一轮的末法,于二十万年前降临?”
“不知!
我一直都在沉睡,三天前你们带着我的另一半到来时,我才苏醒过来。
直至此刻,我依旧还有些浑噩,清醒的时间不多。”
听到它这样说,陆洲就知道,接下来,两者之间的交谈,注定了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他,也大概的理清了,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二十万年前,起源大世界重启,一切的生灵,天地位格被打回原形,世间万灵的灵智,也都跟着被打回没有灵智的状态...
至尊圣殿在起源的中州,不在这梵天世界,它并非某一尊大帝开创...
算算时间,而今距离大帝所存在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大约有五十万年左右的时光了...”
陆洲很有耐心,将自己从梵青那里了解到的信息,与他自己从其它渠道那里知道的一些信息,经过综合整理,而后向着火凰枪的器灵,一一阐述。
“已经过去五十万年了吗?
哎...”
一声叹息,在这片充斥满无穷火焰的世界中响起。
短短的一句话,却透着无与伦比的悲与哀,还有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思恋。
陆洲的心绪,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影响了。
心中也升起了悲与哀,仿佛能够与这器灵,感同身受。
“感谢你为我解惑,我再送你一场机缘...”
迷迷糊糊之间,陆洲又听到了器灵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更加的缥缈。
接着,陆洲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好似被困在某一个狭小的空间中。
他奋力挣扎,咔嚓声传来。
接着,他懵逼了!
他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鸟...
啾!
他张嘴,发出了一声还很稚嫩的凰鸣,一股炙盛的火焰,如岩浆般,从他的嘴中喷出...
“不对...那不是我,我只是在以一种特殊的状态,注视着一只火凰的诞生与成长!”
明悟了这一点的陆洲,意识突然间又浑浑噩噩了起来。
他如一具行尸般,没有了其它的念头。
也没有了思感。
他只是一直默默地,不由自主的,始终注视着那一只火凰的成长。
时光如梭,岁月如潮...
他看到那火凰,一天又一天的成长。
看到了它捕食,看到了它修行,更看到了它与一尊又一尊的强敌进行大战。
他看到了它越来越强,从镇压同辈,到老辈,看到它越阶而战,战到这天下间,再也没有谁,是它的敌手。
他看到在它的身后与脚下,是一具具皑皑白骨,是尸山血海。
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一尊无上的存在,它曾威压天地,被万族共尊,它执掌天地间的道与理,一言而出,就是道与法,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这一瞬间,陆洲心绪激荡,他豪情万丈,只感觉,这样的存在,才是大丈夫,真男儿。
但转瞬,画面再变,无尽的落寞与悲哀,却又将他环绕,充斥满他的整片心灵。
这一刻的他,仿佛化身成为了数十万年前的火凰大帝。
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挚友,爱人,一天天的衰老,一个个的死去,与它生死相离,阴阳相隔,它却无能为力。
直至到了后来,它气血衰败,本源枯竭,连它也快死了,即将走到自己生命的终点。
它奋力一跃,枪指九天,欲施展血脉禁忌之力,浴火涅槃重生,向天再夺来一世。
可就在这时,在它浴火重生最关键的时刻,不知道从哪里探出来了一只只大手,向它抓去。
它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大敌。
它拼尽全力反击,战至帝躯崩碎,战至帝血瓢泼,连自己的帝兵火凰枪,都崩断成了两截。
最后,她虽击退了敌手,但自己也已经无力再继续涅槃。
这一瞬间,陆洲再次感同身受,无穷的愤怒与戾气,充斥满他的心田。
它终是陨落了,它那残缺的帝枪,带着她残缺的帝尸,回到了这凰阙阁中。
它涅槃时的帝火,化作了这燃烧了数十万年,也不曾熄灭的火焰山脉。
“你有无敌之心,若未提前陨落,这一幕,或许就是你的未来!
你想要这样的未来吗?”
器灵的声音,将陆洲从那种情绪,那种状态之中拉出。
先前一眼万年的一切,好似一抹幻影。
在细细审视过陆洲之后,器灵看出了陆洲的不凡,看到他已经养出了无比璀璨的无敌之心。
她对陆洲产生了兴趣,故此将她拉入了帝兵火凰枪的内部,有与他一聊的兴趣。
而后送了陆洲,这一桩足够他一生受用的大机缘。
刚刚的那种种幻象经历,最后的那股股悲与哀的落寞,此时还在影响着陆洲的情绪。
此刻,听到器灵如此说。
陆洲下意识的,就来了一句。
“那不是我,未来的我,也不会如此悲哀的落幕!”
这是他无敌之心下意识的反驳。
他要的是长生,要的是可镇压一切的强大力量。
“那就是火凰大帝?它最后涅槃时,袭向它的那些大手是谁?”
“是大帝,袭击大帝的,是妄图趁着大帝虚弱,窥视大帝道果的帝路失败者,以及...偷天者!”
“偷天者?什么意思?”
陆洲追问。
但火凰枪的器灵,却不回答了。
它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笼罩着它的混沌气,变得不稳。
与此同时,陆洲眼前的景象,再次大变。
他的视线,又回到了凰阙阁中。
他依旧静静地盘坐在那里。
火凰枪依旧还漂浮在那里。
陆洲的手中,依旧还握着那一枚玉简,玉简中,记载着一门火凰帝术,这是先前火凰枪器灵,对他带来枪尖的感谢。
他们没有动一丝一毫。
就仿佛他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错觉,是一场梦罢了。
但陆洲无比确信,那不是梦!
小火娃与参五行他们,全都已经消化完毕了各自的机缘。
他们全都已经变得比之以往,更加强大了。
“圣子哥哥,你怎么了?”
是小火娃,她莹白的额间,闪烁着晶莹的神曦,是一头火红的朱雀烙印,恍惚看去,如同一枚燃烧的火焰符号。
她蹦跶到了陆洲的身前,拉住了陆洲的手,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不止她如此,参五行等其他至尊圣殿的弟子,此时也都纷纷用关切的眸光看着他。
陆洲身上刚刚突然蒸腾而起的悲与哀,愤怒与落寞,直至此刻,都还残留在他的脸上,这让他们感到担心。
不知道陆洲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竟会让他如此。
“我没事!”
陆洲起身,摸了摸小火娃的头。
一扫沉积在他身上的所有落寞与悲哀。
“前辈你要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吗?”
他看着火凰枪开口。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再加上刚刚那面对面的交流,尤其是,在那种特殊状态下,模糊地经历了火凰大帝的一生,陆洲感觉,这火凰枪的器灵,并非什么大奸大恶的存在。
讲真,陆洲很想将它给拐走。
这可是无缺的帝兵啊。
陆洲若是不心动,那就真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