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觉得自己像是一颗卷心菜。
空有想要卷死别人的心，可耐不过自己本身太菜。
看看为男朋友精心准备好的药酒，再看看桌面上堆成小山的文件，苏郁苦大仇深的叹气，伸手挠头，毫不意外的拽下来几根黑色长发。
嗯，她要偷偷熬夜，熬成地中海，然后笑死所有人。
并不知道男朋友跑去了哪里，满脑子都是他刚刚把自己拎在空中的轻松模样，苏郁小脸上满是黑线，严重怀疑他是在掂量小猪仔，看看重量是否符合出栏的标准。
真是寄居蟹搬家——蚌埠住了。
为了今年的敬业福，苏郁打起精神翻阅着卷宗，大眼睛在文字上快速闪过，脑袋也随着回忆起关于案件的细节——
常文海，沈瑜，陈雯......
他们都是当年连环绑架案的受害者。
常念的残忍暴行长达一年之久，这期间常梦在做什么？
还有在常念死后，常梦又去了哪里？
如果为了报复她，那为什么不拿出实质性的伤害行为？反而要挑唆犯人给她带话？
难不成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光膈应人？！
一个个疑点在脑海中不断形成，导致记忆中常念的面孔再次浮现在苏郁眼前。
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清秀，和善温柔到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温顺的外表却有一双阴冷到深不可测的漆黑眸子。
“你为什么杀人呢？”
苏郁低低的呢喃出声，放下手中的文件，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十年前，在前几起案件发生的时候，警方不是没有查到看似人畜无害的你头上。”
“可你的社会关系像一张白纸，身边的朋友同事，孤儿院里的护工老师都异口同声的夸赞你，说你是个好好青年，认真工作，性格温柔和善。”
“带着妹妹相依为命，你很坚强，很乐观，坚定不移的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警方排除了你的嫌疑。”
软糯的声音话锋一转，苏郁捡起其中一张笔录，大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可这样正直坚强的你，不是反社会人格，没有心理疾病，却做出惨绝人寰的惨案。”
“你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常念的死，把从未明确的作案动机也随着一起掩埋。
手中的笔录已经随着时间推移纸张泛黄，上面的文字依旧清晰可见，是当年调查常念人际关系时的汇总——
他的同事说，小念虽然年纪小，但乐于助人，脾气好，他会给路边的环卫工人送上热水，把吃不了的剩饭剩菜喂给流浪狗。
他的朋友说，常念很重情义，曾经在自己经济窘迫的情况下，在他母亲生病时，借了五百元救命钱。
他的老师说，常念从小就品学兼优，学习刻苦，高考一模时曾经拿到了680分的好成绩。
看他长大的院长妈妈说，常念是个好哥哥，一双薄薄的布鞋穿到严冬，坏了也不肯换新的，要把钱都攒下来给妹妹买书，换新衣服。
......
苏郁完全无法把他们口中温润无害的常念和自己记忆中的恶魔联系到一起，他疯狂笑着、毫不留情敲断她手指的残忍情景还历历在目。
在别人面前人模人样，在她面前重拳出击。
好家伙，原来还有两幅面孔呢。
想法很搞笑，但苏郁根本笑不起来，她的头很疼，像是有人在榨取里面从某宝批发来的智慧。
冥冥之中，她能感受到常念的作案动机非常重要，就像是打开锁头的钥匙，只要找到，所有的疑问都能迎刃而解。
“叮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突兀，苏郁用拳头像敲木鱼似的敲着自己的脑袋瓜子，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苏嘤嘤，国外整形医院那边有新消息，”林白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故意卖关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吧。”
“在七年前，他们确实接受过一位叫常梦的华人女性，她做了全脸整容，因为她带着假肢，很多医生护士都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苏郁心里的沉重大石并没有落地，反而有种不祥的预感，“坏消息呢？”
林白的声音也严肃起来，“坏消息是，整形医院的客户资料在两年前被盗取，很多档案都丢失了。”
“其中就包括常梦的个人信息。”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苏郁的头发丝都不相信档案丢失会是一起巧合，眉头微微紧皱，“汪雪婧在两年前回到国内，而档案也在两年前丢失。”
轻哼一声，压下眼眸中的冷意，“派几个人盯住她，别打草惊蛇。”
汪雪婧身上的嫌疑，恐怕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了。
“你放心吧，佑男昨天就亲自带人看守了，”林白的嗓音带上了骄傲自豪，隔着电话线都能想象到他恨不得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的模样，“绝对看住目标人物，嘎嘎乱杀！”
当然，佑男负责乱杀，他负责嘎嘎。
苏郁凝重的心情添上了一丝复杂，她其实很想装作不认识这个山炮，毒舌回怼，“我不是草船，请你不要到我这里放贱。”
“咦？草船上借的东西不是你吗？”
林白贱兮兮的怼回来，并且用极快的手速挂断了电话。
耳畔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苏郁在原地来了个抓心挠肝的表情包表演，差点直接被气到返祖。
不行，她要去找她龟毛的男朋友。
她男朋友一张嘴，那可是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一手卷宗一手药酒，蹬蹬蹬跑过拐角，大眼睛里出现一道挺拔高大的成年男性背影。
苏郁正准备调皮的悄悄挪过去吓唬他，还没付出行动，就看到男人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瓶开封的运动饮料。
拿着棉签，小心翼翼的在瓶口擦拭着，然后放进证物袋。
声音清冷，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李姐，拜托你帮我做份亲子鉴定，要快。”
“这份鉴定很重要，出结果后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苏郁抿抿唇，还是没有出声。
悄悄退回拐角，掩饰住自己的身形，企图装作无事发生悄悄离开。
“叮铃铃铃铃铃铃~”
欢快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苏郁的位置也被彻底暴露。
苏郁：......好烦哦。
来不及感慨一句关键时刻掉链子，手指按下接听按钮，红唇张了张，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乱七八糟的嘈杂声响。
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