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二楼众女的大氅便穿不住了，各式乐器还能打出这样震人心魄的曲子，即便还隔着厚重的特质门，都能听到里面的节拍和欢声笑语不断。
万三亲自替颖儿开了门，热浪伴着花香裹挟着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苏云汐捂着额头脚下一滑，倒在林烨怀里：“这每次一开门，都觉得上头。”
……
林振雄看着林栋，憋了很久才说道：“栋儿，你在埋怨为父吗？”
林栋冷着脸回道：“我和他一样，都是您的儿子，从小你就惯着他。没错，你打他最狠也最多，可你知道我为何不敢犯错吗？就因为每次见你打他，我都在害怕，我怕自己做错了和他一样被打！你要问我为什么陷害他是吧？因为我觉得他让我丢脸，让您丢脸，甚至是整个王府都…再者说，我以为只是一张质书，又有什么大不了，谁还敢真的冲进咱们府里不成？他做的那些混事，比这严重的还少吗？”
林振雄抿嘴笑着：“所以你就暗中派人给了杏春楼放利钱的黄五那张文书？”
“昂！是我没错！”林栋想都没想：“我与你离京前夜，大皇子不是在杏春楼为我饯行吗？他提到他父亲想给我们林家一点教训，说是父亲不该此时还把我送到战场。我当时就生气啊，凭什么我的新娘让他替我迎进门？刚巧这话就被陪坐的掌柜听了去，便问我要不要给林烨一点苦头。所以我就想，让这小子出出丑，长个心眼。”
“大皇子？恒帝？杏春楼掌柜？栋儿啊，人家是想让他出丑吗？那么做是要我们林家的命！这个事，你考虑清楚过吗？”
林栋懊悔不已：“我没想那么多，又喝了那么多酒，我就想既然出丑，那就让老三丢脸丢大一点，这样搞不好恒帝就把公主直接送嫁到朔北了呢？”
“笨蛋！”林振雄大喝一声：“要是他会送嫁苏云汐，我当初何必带你二人进京？”
“父亲，那这么说你一开始就知道我若娶苏云汐，便是我一路护送她到象州，而最终引出龙天翔的人就是我和苏云汐？”
“对！”林振雄正色道：“所以，是你弟弟替你走了这一趟，是他替你承担了这一路的刀光剑影！”
林栋这才反应过来，若不是林烨，他不知要在这一路死多少次。
“他拿出一个女儿，让我拿出一个儿子。若是最终能击杀龙天翔，那你今日就是世子！是未来的靠山王！是天下的兵马大元帅！可为父舍不得啊！你懂吗？这一路千难万险，不说龙天翔，就影司中的异己，哪一件不能要你的命？我是实在没办法才以军情紧急为由，将你带回朔北留下老三的。”
林栋看着手中的奶茶，心中五味杂陈。
林振雄叹了口气：“还有栋儿，你知道烨儿嘴上不说，他心里最大的痛是什么吗？云汐和颖儿都不会再有孩子了。老三这么下去，这一辈子也不会有子嗣。”
“不是，父亲，这事你怎么知道？”
林振雄摇头苦笑：“他在象州宁县看破恒帝的布局，来信请我援手，怕我不答应，才说了此事。当日云汐怀孕，坐胎不稳，受了刺激，可惜林烨赶到时已经晚了，成了暗伤。后来一路颠沛，快到平德才激了出来。可那时已伤了身子，此生无望子嗣。你三弟当初打我那一巴掌，打得轻了……”
轰隆隆，林栋的心防被全部击溃，颖儿不能生育之事家中算不得秘密，云汐之事至今也就他们父子三人知晓。甚至连苏云汐本人都还不知情。
林振雄挥了挥手，无力道：“去吧！为父不废你武功，不逐你出家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换作你是他林烨，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林栋的拳头攥得死死，掌心的肉被他的指甲生生抠破。如果没有这个自己瞧不上的弟弟，那么他自己能不能走完象州，还带回公主……他不敢想，林烨一路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林振雄从未瞒过他，可真相就是这么残酷，这么难以置信。
出了门，迎面碰上老胡，林栋红着眸子：“他们在哪？”
“三公子他们去了锦绣阁，说是今晚夜店有跨年舞会什么的，老奴也未见过。”
林栋还不等老胡说话，纵身一跃，已到了王府大门口。
摇着头进到房间，见林振雄泪流满面，不禁吃惊：“王爷，莫非大公子又气你了？”
见老胡来了，林振雄两只大手一拍面庞趁机抹掉眼泪：“没有。怎么？你还没休息？”
老胡恭敬道：“来和王爷告个假，老奴也想到三公子的锦绣阁看看，据说那的按摩不错！”
林振雄一瞪眼：“什么什么？按摩？”
“回王爷，就是泡澡，泡过之后有人专门给您疏通经脉穴位。我听师兄说过，也想趁今夜去试试。”
林振雄一屁股站起：“还有这等地方？为何不早说？走，带路，我也去看看！”
……
夜店内，几个女子随着编钟鼓乐纵情舞蹈，颖儿靠在林烨身边喝着锦绣阁夜店才有的鸡尾酒，贴着林烨的耳朵道：“老公，周庆生来了，那下一步该如何？”
林烨晃动着夜光杯里的葡萄酒，看着全场瞩目的苏云汐笑道：“准备回京吧！”
“为何如此肯定？”
“恒帝让他来做炮灰的。他要是不笨，就不敢动我。若是他真豁出去动手，找个理由把他除掉，提着他的狗头去京都。”
颖儿点了点头，抬手唤来万三，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嘭，门被撞开，林栋恶狠狠立在门口，场内的音乐与歌舞戛然而止。
林烨回过头玩味地看着林栋。
“臭小子！”林栋大踏步冲了进来，一把揪住林烨的衣领，狠狠一拳揍到林烨下巴上：“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事不跟我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你还把不把我当兄弟？”
林烨扭了扭脖子，反手就是一拳：“喂，凭什么告诉你？你脸上刻着字，写着我是你兄弟吗？”
苏云汐要去拦，却被林雪拉住：“没事，这种事他俩小时候经常干，这叫耗子扛枪窝里横！”
推翻了卡座，打烂了果盘，砸坏了茶几，摔碎了酒桶……二人打累了瘫坐在地上。
“冻梨！你他娘这是下黑手啊！”
林栋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不也长进了，再也不是以前的哈巴狗了。”
林烨啐一口痰：“你要是第一天见我是这样，我还真就敢管我徒弟叫声嫂子。”
林栋轻轻打了一下林烨的肩膀：“不用！这婚我去退！再说了，我很差吗？这锦绣阁新秀榜上，我好歹也是第五，你还怕我找不到你嫂子？”
林烨起身拉起林栋：“周家，周庆生的妹妹，周庆玲，我见过。人长的不错，就是脾气差点，颖儿，她排第几来着？”
“红袖榜第十便是她。”
林栋随手抱起一个酒桶咕咕灌了三大口：“这什么酒？这么淡？我的事你两口子别费心。我要找，就要找个温柔的。”
孟蓉蓉一听，气得直跺脚道：“林栋！你意思是老娘不温柔吗？”
“你师父受得了你，我还真受不了。林烨，这酒没法喝啊！”
林烨抱过他的酒桶：“这叫麦芽啤酒！你懂不懂？老外！颖儿，给他上老白干！”
舞乐照旧，新仇旧恨一笔勾销。
周庆生在靠山王府门口盘膝打坐，属下抬来已经快结冰的饺子：“大人，您好歹吃一口，今儿可是过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