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找到了陈少卿,并把初步计划告诉了他,虽然没有详细告知在老宅我们所遇之事,但叶军却交代他,说已经在老宅找到了俩个女演员丢掉的魂。只要把俩个女演员带到老宅,那么大概率就能治好她们的问题。
陈少卿欣喜若狂,当天下午便以停电的理由直接闭馆,不让游客进入观光。
而下午,俩个女演员也在她们的家人陪同之下来到了陈家老宅,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夜幕降临。
等候的期间,我问陈少卿:“陈馆长,你祖上有没有一个叫陈丽娜的老辈啊。”
陈少卿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最后摇摇头说:“我陈家今年初的时候刚修了族谱,不瞒你说,我这人记忆力不错,要说有这么个名字,总能记得,可是祖上却实在没有叫陈丽娜的。”
我哦了一声,而陈少卿却问我:“方师傅,你为何会有这么一问。”
我微微笑道:“嗨,也没啥,就是前阵遇上一个姓陈的老太,以为也是你们陈家一族的。”
陈少卿笑说:“原来是这样啊。”
当晚十点,一行十几个人簇拥在纪念馆正门进来靠右的一间歇息室内,彼时人人心有担忧。
俩个昆曲女演员,一个名叫修善水,一个名叫颜凡,由于丢魂的缘故,俩人看上去呆滞迷茫,双眸没有任何神采。
寂静的休息室里,只依稀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突兀间,一阵阴寒的唱腔响起,不免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陈少卿和俩个女演员的家属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和叶军,与此同时各自心里头也开始打起鼓,毕竟纪念堂夜半唱腔一事,虽然为了杜绝外界的猜测,馆里给予的说法是演员排练,但此刻现场的众人却清清楚楚,哪有什么排练一事。
且不说此时众人的惊讶和担忧,我安慰大家,并叮嘱道:“陈馆长,别怕,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和叶军去去就来。”
一番交待之后,和叶军俩人牵着俩个神色茫然的女演员,离开休息室,朝着发出唱腔的位置小心翼翼的走去。
休息室内,陈少卿和其他人紧紧的盯着监控上的画面,大气不敢出一口。
不多时,来到了那座戏台面前,骤然间阴风四起,大雾笼罩而来。
浓雾中,俩个长衫女子凭空漂浮而来,前后盘旋飞舞,待它们瞧见彼此的肉身之后,转瞬化作一道光芒遁入俩人的体内。
这一幕让我喜忧参半,但最终却是让我心花怒放,因为下一刻,原本俩个呆滞无神的女演员瞬间缓过神来,居然张口喊起救命。
我一把拉住其中一个:“别慌,别怕。”
修善水和颜童俩人乃见我和叶军俩人,脸上原本的惊恐瞬间减半,争先恐后的躲在我俩背后,结结巴巴的说:“救...救命”
稍作安慰一番后,没等我问起,其中一个姑娘便迫不及待的诉起苦问:“我们是不是撞邪了。”
我点点头,她俩倒也笃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跟我们说起,说前阵在这里唱戏,之后便一直被困在这里,想要离开,却四处都是浓雾,怎么也走不出去。
我若有所思,心想,或许此时她俩可能还没弄清楚,被困的实则是它们的魂魄,倒以为一直以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
我安慰着说:“世间离奇怪事层出不穷,虚虚实实之间,一旦遇上总有缘由,你们也不要过于担忧,我俩就是来替你化解的。”
她们使劲的点头,这些日子她们魂不附体,本身处于迟滞的状态,也许发生了什么她们并不清楚,但却又有着魂魄在老宅游离的映像,所以说对于中邪一事倒也深信不疑。
看着四周浓雾弥漫,根本找不到一条出路,颜凡忍不住问:“我们能离开这里吗?”
我点点头说:“放心吧,一定可以的,等会浓雾散去,我们就能离开老宅了。”
恰在这时,浓雾中又走出了一个妙曼的身姿,灵动秀雅,正是始作俑者,陈丽娜。
初见这虚空漂浮而来的身影,修善水和颜凡不免大惊失色,战战兢兢的往我身后退了退。
陈丽娜莞尔一笑:“你们又来了啊。”
我点点头,她大大方方的看着修善水和颜凡道:“俩位姐姐,能不能教我唱戏啊,我是真的想学啊。”
花容失色的俩人瑟瑟发抖,而我心有所想,稍作权衡,便道:“俩位姑娘,陈小姐盛情难却,你俩既然是咱们县里的昆曲名角,不妨教教她,也是一桩美事。”
修善水俩人不敢置信的瞧着我,心里头自然是波涛汹涌,忧心忡忡。
只不过我给她们投去了肯定的眼神,而一旁的叶军也悄声提点:“俩位,能不能离开老宅,就看你们如何化解其中的缘故了,她只想学戏,你若教会她唱下一曲牡丹亭,那么我们自然能够平平安安的离开。”
休息室内,陈少卿等人紧盯着监控画面,见我一行四人走上戏台,更令他们诧异的是,俩个女演员居然手舞足蹈唱起了曲段,唱腔悠扬,娓娓动人,身段婀娜,如凌波微步。
戏台上,我和叶军拘谨的站在一侧,尤见陈丽娜喜上眉梢,跟着她俩的身形起舞,嘴里也照着唱腔起韵。
一开始修善水和颜凡二人也是战战兢兢,苦不堪言,她俩唱戏许久,却从来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会与鬼同台,授艺于鬼。
但随着时间推移,身旁的陈丽娜虚心好学,礼仪俱佳,每每学得一段唱腔,便会心悦诚服的说一句敬畏恩师之语,这无疑让她们俩人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和不安,反倒是越发用心,时不时的还提点这一句唱腔该如何发声,那一段舞姿该怎么才显美妙。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和叶军以及俩个女演员纷纷站在舞台的一侧,而舞台中央却留给了陈丽娜及尽情发挥。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正是传统戏剧的烛照濡染,使戏曲“离形取意”,不求形似而求神似。
陈丽娜的这一出演绎,让我这个对昆曲毫无半点见知的人都为之动容,足可见这一段牡丹亭被她演绎的如何完美。
旁边的修善水和颜凡也忍不住赞不绝口,频频点头。
陈丽娜终于学会了全段的昆曲牡丹亭,不再似前几天一样,唱完前一段那后一段就接不下去,此时的她,喜形于色,激动不已,一曲唱罢,踩着碎步上前,毕恭毕敬的轨道在修善水和颜凡的身前。
“多谢老师传艺,丽娜终身铭刻。”
二人欣喜感慨之余,却也忘了陈丽娜是人是鬼,大大方方的上前,一人一手,将她搀扶了起来。
且说大雾散去,陈丽娜唱着曲段,依依不舍的消散而去。
而我和也军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修善水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先前的惊恐之态,早已随风而逝。
我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切缘起皆有因果,重要的是善始善终。”看了看俩个女演员叮嘱道:“世间怪谈,信则有,不信则无,若非亲身经历,又何以敢于置信,只不过....”
话未曾说完,颜凡嫣然一笑说:“俩位师傅放心吧,经此一事,总有深悟,这件事情我们会守口如瓶,定不会和外人提及。”
我和叶军相视一笑,随后结伴往门口走去。
陈少卿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我们过来,纷纷迎了上来。
俩个女演员离魂多日,迟滞多日,但此一时却已经缓过神来,见了家人,情不自禁的的扑了过去,哽咽落泪,诉起苦来。
众人见状,喜极而泣,也是明白,她俩自然已经是药到病除,回归正常。
一番寒暄叙旧之后,她俩的家人心悦诚服的走到了我和叶军的身前,二话不说的跪倒在地:“俩位师傅果真是高人,请容我一拜。”
我慌忙搀扶起她们,一个劲的说使不得,使不得。
离开老宅之后,陈少卿请我和叶军好好的吃了一顿宵夜,期间各种夸赞无疑令我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