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和叶军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家伙。
看上去斯斯文文,很是腼腆。
总觉得他有些斯文过头。
就其长相而言,也算标致,但是却让我觉得阴里阴气。
用通俗点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些娘。
问叶军他是谁。
叶军摇摇头叹气说是他的徒弟,一个亲戚后生。
我笑说:“你这是准备把衣钵传承给他啊。”
本来在我看来,这种传承的东西自然都是代代相传,父传子,子传孙。
可是现如今的时代,又有多少人愿意捣鼓这些东西呢?
就好比叶军的儿子,以及他的侄子,也就是我表姐夫的儿子。
两个直系后代,对这方面可以说完全不感冒。
无奈之下,也只好传手艺给他人。
针对他这个徒弟,叶军说他叫钟山,二十一岁,读了几年技校,没什么名堂。
后来家里亲戚商议,就让他随自己学这手艺。
我看叶军提到他,频频摇头叹气,还以为心里不爽,不愿意把手艺传给别人。
没成想,叶军和我说。
说他这个亲戚其实并不适合做这一行,我好奇的问他为什么。
他笑说:“做这一行,面相尤为重要。”
他那亲戚一脸慈和,没有煞气。
遇上那些东西,又如何恐吓的住。
如此娘里娘气的面庞,实在是差强人意。
我说佛家不是推崇劝善,普渡,度化为主吗?
又何须面带煞气,借此威严呢?
叶军解释佛家虽然以劝诫为主,不动粗,不使伎俩。
即便遇上脏东西,也不是以降服为主,而是以慈悲之心度化为上。
但是往往遇上一些冥顽的家伙,那总该是以一种威仪震住它先,它才不敢造次,如此再行慈悲普渡。
叶军还说:“你没注意到,我这画卷当中,那么多的菩萨,个个心慈心善,普渡众生,可是面相却是令人后怕,这就有了那种说法,面恶心慈,佛法无边的道理了。”
叶军这么一说,我倒有些理解了。
确实正如他言,往日里去这个庙,那个佛堂里头遇上的神明。
如有画卷,若有雕塑,每一个看上去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而潜在来说,正好比他说的一般,面恶不代表心辣。
对比现实,有些人看上去和和气气,斯斯文文,可是骨子里却残暴到了极点。
而有些人虽然外表唬人,可是内心却出奇的善良。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世人的通病,就是以貌取人。
佛家劝善,可能最具深意的便是,识人当识心,万万不可,一眼定论。
下午三点。
我回了一趟家,因为实在有些累,所以就上床躺了一下。
考虑到叶军的法事晚上才是重头,而且之前去了柳海波家里,他又给我包了一个利市包。
出于礼节,出于道义,晚上我也该过去凑个人头,即便是没什么忙可帮。
晃晃悠悠的倒在床上。
因为一个下午都听着叶军念经的声音,以及木鱼敲击的声音。
此刻躺下了,耳朵里居然嗡嗡的依旧有着木鱼声。
迷迷糊糊睡着,居然做起了梦。
梦中,我独自一人走到了一处森林。
耳畔似乎还传来很有节奏的木鱼声。
隐约间,那声音又循序而来,似乎高僧念经。
那感觉,好比电视里头播放少林寺等古刹之时才有的意境。
阴沉的惨淡阳光笼罩着这片奇异的森林。
静谧得如同一切都沉睡在死亡的恐惧中。
想从这梦中醒来,可是偏偏又缓步过劲,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梦。
森林里光线阴暗,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
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
格外地神秘诡异.树丛中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却出奇地安静。
仿佛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
狭窄的老参道,弯弯曲曲,阴森可怖。
月亮被涌来的黑云遮盖,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暗色光晕来。
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
像是头顶移动着沙漠般的树海,衬托着静谧的夜。
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初冬的寒义,一星半点儿的,悬浮在空气里,是露水或者冰屑,说不清楚。
只是碰到皮肤的时候,会激起一阵小小的鸡皮疙瘩。
一边是太阳,一边是月亮。
恍惚间,听到一阵幽怨的哭声,极其瘆人,声音飘飘浮浮,从四面八方云绕而来。
免不得心下惊惧,忽的又听到一阵铜锣声响,当啷一阵。
寻声而望,只见前头的小径上出现一队人马。
前头两匹高头大马,身后有人举着牌匾,匾上写着回避,肃静。
人马当中,一顶大轿,派头十足,就好比古时候官员出行的阵仗一般。
可是走进一看,却见那些人马,个个肤色苍白,神色呆滞,面如冠玉,心下寻思,这该是阴兵压境。
感慨一番,我这哪里是做梦,怕是梦走阴司路,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只听得刚刚那幽怨的声音频频而来。
忽的一袭白影破空而来,直奔那人马之前,口中大呼有状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