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风老让他的儿子从他房间内拿出几本古书,黄历。
他的儿媳妇也趁着这个时间,收拾了饭桌,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
风老戴着老花镜不断的翻阅着书籍。
“明年年初四是个好日子,好的不得了,不过呢,这个日子不能给你,别人预定了。”
我们嘻嘻哈哈的笑,也不敢问是谁预定了。
想来这一带挑日子的事情都找他,或许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片刻过后,他摘下老花镜,看着我和青青说:“你们的八字说合不合,说不合又天作之合,我看了一下,近三年,就明年的年初四和五月初八是最合适的日子,不过年初四是不能给你们用了,所以就定在五月初八,你看如何。”
我和上官青面面相觑的望向了她的父母。
她父亲笑盈盈的说:“金水啊,都说嫁女儿女方不急,男方急,我这边是反过来了,你怎么看啊!”
我吱吱唔唔半天,扔下一句:“我会好好疼青青一辈子的。”
说实在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就这么一句。
又是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兴许就在这么个环境当中,我和青青结婚的日子就这么定下来了。
正如上官青母亲说的那样,我都没来提亲。
那么过完年,回去的时候,是该挑个日子,特意过来提亲。
再找个媒人,形式上的礼节总归不可马虎。
继续在风老家里坐了好久。
正准备辞别而去的时候,风老突然的说让上官青和她的父母先走,说有事和我单独聊聊。
来到了风老的房间,两人遥相而坐。
他支开了所有人,语重心长的说:“金水啊,你的喜酒,我怕是喝不上了。”
我一听,忙道:“风老,你这什么话呢,刚刚日子你都挑好了,怎么会吃不到,别瞎说。”
风老呵呵一笑,喝了一口茶,抽出一支烟,我赶忙给他点上火。
“金水啊,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唯一的遗憾就是认识你晚了,没能看着你和青青结婚生子。”
“风老,你就放宽心,明年五月初八,我们结婚,一定亲自过来接他过去,好好的玩几天。”
“天地因果,因缘际会,鬼神之谈,若和别人说,铁定只当茶余饭后说说趣闻。”
“但是和金水你说起来,这就有讲究了,你自该知道,这世上一切皆有定数,一切皆有命。”
有些坐立不安的看着风老,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风老继续说:“我时日无多了,怕是熬不到那一天。”
我一边安慰,一边让他别瞎想。
之后,闲聊了一番,突然想起我三奶奶的事情,也就当着家常一般唠嗑,说给他听。
他听完之后微微皱眉。
“事出必有因,你这么说,我也不晓得她吃了什么官司,总要找出源头,不过既然各种预示,让你帮忙,想来必有因果,你就放宽心,不用多想。”八壹中文網
我点点头,忽的他又欣慰的说道:“金水啊,你说你父亲告诉你,他升迁为一方土地,这实在是可喜可贺。”
我好奇的问道:“您也相信,不会觉得我是胡说,或则这只是我的幻想。”
风老笑说他信,说这也是一种造化。
又过了片刻,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包裹的很好的古籍递给了我。
“这是我祖传的起卦之书,到了我这怕是要断了传承,如今我把它交给你。”
我忙起身推辞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还说我迷迷糊糊半生,这书到了我这里也没有名堂,我也学不会里头的东西。
风老说他把这给我,并不是让我去学里面的东西。
而是说想送我一件礼物,其他东西拿不出手,唯有这个,让我留着。
就当是一个念想,反正现在他的儿孙对这些也没兴趣,再则也没有那种悟性去学这个。
百般推辞,最后只好收下。
继续聊了很久之后,辞别离去。
他挥挥手。
“走吧走吧!”
转身之际,我似隐隐看到他眼眶中流下泪水。
年三十终于来临,张灯结彩,鞭炮齐鸣,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在外头过年。
不过上官青的父母说了一句话,又让我觉得我其实是在家里头过年,心中反倒是没那么难受。
团圆饭桌上,他的母亲说。
“金水啊!咱不是在外头过年,咱是在家过年。”
木讷的看了看她,她笑说:“现如今,你的家也是家,青青的家同样也是家,既然都是家,那么哪里过年就都一样了,最重要的是,她家即我家,我家即他家。”
年过的很充实,青青的父母对我百般呵护。
日子过的很快,眨眼到了年初四,鞭炮声不断。
也在这一天,我准备辞别,回老家。
青青的父母也同意,说我母亲一人在家,我是该回去陪陪她的。
过年的时候,鞭炮声总是不断的,喜庆的火炮。
可是从风老家里传来的鞭炮却有格外的深意,那是报丧炮。
农村有人去世,都会放鞭炮通知大家。
而此刻当风老的儿子哭红着眼来青青家报丧的时候,我整个人呆立在那里。
好一会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风老走了,就这么走了,毫无征兆。
这让我有些心神不宁,那种绞痛难以忍受。
我虽和风老接触不多,但是总觉得和他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偏偏这会,他就这么的离我而去。
风老是年初四凌晨走的。
他儿子来报丧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此前风老跟我说的那一句,年初四是个好日子,但是不能留给我结婚用,有人已经预定了。
想不到他说的这个人,居然就是他自己。
眼泪顺着脸颊不自然的流了出来,飞奔向风老的家中。
我到的时候,他们家隔壁的人都已经到场,儿孙媳妇都跪在床沿,哀嚎着哭泣。
风老似乎知道自己的大限一般。
床榻上的他,恍如睡着一般,而穿戴的居然是此前早就准备好的寿衣。
那一身衣服显然是他自己早早的就穿上的。
我挤了进去,跪在地上,旁边的人给我递上一支香。
眼泪哗啦啦的流下,哀嚎着喊道:“风老,风老,你不仗义,你不是说过要吃我和青青的喜酒吗,风老。”
风老走的很安详,我跪在旁边,给他添着纸钱,数不尽的忧伤。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他的儿子或者孙子。
可是谁人知道,我心中有愧啊。
我早就说过了,风老哪一天走了,我是有责任的。
毕竟是他折了阳寿十年,替青青起卦,要不然他从今天算起,至少还能再活十年。
我哽咽着,哭了好久。
直到他们这边的八仙来临之时,才不情愿的从地上起来,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