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没那么贪心了，他已经不要生生世世了，他只要这一生这一世，她都能乖乖的陪在他的身边，眼里心里都只有他。
只要这一生一世就够了……
楼月白侧身躺在潇婉婉的身边，可是手心却依旧握着她的手腕，见她不开口便服软的开口哄她：
“婉婉……本王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了，所以，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他很生气很愤怒，很想杀了那艘船上的所有人。
可是他怕，一旦他动了手，他和婉婉之间的裂痕便会变成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以他忍了，只希望她不要怨他恨他，能好好的留在他的身边。
潇婉婉闭着眼睛，听着他近乎是祈求的话，心中万般复杂。
她一向最不喜欢被人左右，可是这一生，为了楼月白也在变相的被人左右着情绪。八壹中文網
她今日嘲讽叶青云看破红尘却生在红尘，自己又何尝不是看透了楼月白这个人的恶劣，却依旧一遍遍说服自己留在了他的身边。
世间万物，终究还是情之一字最难定论。
太妃椅算不上宽敞，更何况身边还躺了楼月白这么一个大男人。
潇婉婉侧过身去，撑起身子看着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的楼月白，然后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直到鲜血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间蔓延，直到楼月白睁开眼满眼复杂的看着她。
他能感觉到他刚才亲近她的时候，她是如何抗拒的。
可现在，她又在做什么？
“疼吗？”
潇婉婉松开他被鲜血染红的唇，伸手仔细的替他把他唇上的血迹擦干净，看着被自己咬破的那一点，瞳孔又缩了缩。
还想再咬一口怎么办？
“这里疼。”
楼月白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任由没有手臂支撑的潇婉婉趴在自己胸口，让她仔细的听听自己的心跳。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自己的心剖开来，让她看看每一次为她而疼的时候，他的心皱缩得有多厉害。
潇婉婉靠着她的左胸，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
极为有节奏的每一下心跳。
她闭上眼，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不是潇凝雪，那你从没怀疑过我的身份吗？”
楼月白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呼吸也几乎在这瞬间凝结。
潇婉婉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就低笑了一声：
“想来你也派人查过，只是没查出来吧。”
“我只是想要清楚婉婉的身份，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楼月白有些紧张的解释，虽然他的理由不仅仅是要查她的身份那么简单。
他更想在弄清楚她是谁后，抓住她的软肋，然后让她乖乖的留下。
可是这样的想法，却是不能让婉婉知道的。
对于楼月白的解释潇婉婉没有多说什么，他为何查她的身份她心中自然有数。
她站起身来，推开窗户，让湖面上的清风吹进来。
然后才转身看向已经坐了起来的楼月白，他一头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束在脑后，看起来高贵又漠然。
潇婉婉看着他，缓缓开口。
“我和暗一他们一样，是杀手。”
“是别人从小训练的杀手，从四岁还是五岁开始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从一开始学习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杀人方式。”
“月白经过的炼狱，真巧……我也经历过。”她勾起唇角，说不出的讽刺。
“亲手杀了以为能成为伙伴的人，站到了最后。可惜月白最后逃走了，没有被人像傀儡一样安排去亲手剥夺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而我，却一直没有选择的权利，更不可能离开那梦魇一样的地方。所以，我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控制。曾经好几次都想亲手杀了试图控制我的你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有些东西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潇婉婉笑看着楼月白逐渐放大的瞳孔，用最轻松的语气诉说着自己最不堪的那段过去。
从她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放下过去的种种了。
只是，有一点却依旧不会改变，那么就是谁也别想掌控她。
楼月白站起身来，贵妃椅上的锦被因为他的动作落在地上。
这一刻，他有多想靠近眼前的人，就有多害怕她的拒绝。
潇婉婉看着他的动作，眉眼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正如同她说起自己的过去时一模一样，她笑得那样的温柔宁静，好似经历那些的都不是她一般。
“我……不知道。”
楼月白有些困难的开口，他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那些。
和他一样的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杀戮。
所以，他的婉婉是怎么在经历了那些之后，依旧温柔的耐心的守着一次次疯魔的他呢？
他想象不到她是怎么做到的，可看着明明近在咫尺，却更像是远在天边的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未曾真的了解过潇婉婉。
他以前不问，是觉得不重要，不管她是谁她都已经是他的王妃了。
只要他不愿意，那么谁也不能将她带走。
可现在，他却不敢再问了。
“无所谓。”潇婉婉摇摇头，看着楼月白想要靠近自己却又害怕的模样，缓缓道：
“今日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月白清楚，我可以爱你，但代价绝不是我的自由。”
她希望楼月白清楚她的底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连这一点都还做不到，那么这个男人，不要也罢！
画舫靠着岸边停下，沉默许久的两人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潇婉婉还未开口，楼月白便已经率先上前将她拥入了怀中。
“我学着改变，只要你不离开，我都可以学着改变。”
给你想要的自由，不约束你见任何人做任何决定。
只要你在我身边。
楼月白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潇婉婉的回答，就在他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潇婉婉才反手抱住了他，靠在他的怀中回答道：
“好。”
夜色渐深，湖面摇摇晃晃的河灯早已经飘远。
黎笙靠着画舫，遥望着那已经看不见踪影的华丽画舫，许久许久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去争取呢？”
蓝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此话一出，黎笙眼中有一瞬的慌乱，但很快又变成了无奈。
她摇摇头，精致的步摇微微晃动着，幅度却也不大。
“他心中无我，甚至连我是谁都未必记得清楚，怎么争取呢？”
“他的王妃于他而言，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在他看着王妃的时候，连余光都是温柔的。”
“黎笙虽然有时候恃才傲物了些，可是却也明白，有的人就是那天上高高悬挂的太阳，可望不可及。”
她虽然爱慕纵马过来的少年将军，只那惊鸿一瞥便丢失了自己的一颗心。
可她也明白，喜欢并不是要拥有。
有的时候，远远看着他幸福安康，这颗心便也是放心的。
蓝玉沉默半晌，看着眼前女子温柔宁静的眉眼，终究不忍她将自己看得如此卑微。
他踌躇着想要开口劝解，可黎笙却突然再次道：
“蓝玉公子既然能窥得黎笙心意，便也知晓黎笙并不愿此事有其他人知晓。此事还请公子守口如瓶。”
蓝玉微怔，知晓她心中顾虑，随后颔首道：“在下定当守口如瓶。”
“如此多谢蓝玉公子。”黎笙屈膝行礼，就要去甲板上寻姚穆婷，蓝玉却侧身拦在了她的前面。
他脸颊微红，有些不敢去看黎笙探究的眼神，嗫嚅片刻之后才开口道：
“若有朝一日黎笙姑娘能放下王爷，不知你可愿回头看看身边人。”
从他知晓她心有所属开始，他便一直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可今日她却说她并不想嫁给定舍王，所以他才贸然说了这句话。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可是说完这些后，却是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她的神色的。
所以，几乎是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蓝玉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黎笙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终究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的人虽然她穷极一生都得不到，可已经住过人的地方，旁的人只怕也难再住进去。
对于蓝玉……只怕也是辜负了。
*
阳光明媚，清风拂面，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也是京中一年一度上山起伏的颂佛节。
潇婉婉坐在马车中，听着山路周围百姓的交谈声，脑海中想的却是昨日刚收到的消息。
殇冥已经入了京城，可惜定舍王府坚不可摧，凭他一人之力想要进入王府中杀了自己再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今日便把这个机会递到他的手中。
好在今日又是颂佛节，哪怕她出府也不会引起旁人的警惕。
作为定舍王府的王妃，她为自家那位沾满杀戮的王爷拜个佛求个平安有何不可？
默一赶着马车，时刻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疏影疏宁坐在马车内，也警惕的看着周边的情况，连呼吸都有些紧张。
看着如此紧张的几人潇婉婉倒是有些无奈，想到那男人在自己出府的时候担忧不已，但是偏偏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模样，不由勾唇笑了。
上山的路显得尤为顺利，直到马车停了下来都没有发生意外。
“王妃，玉佛寺到了。”
默一在车外恭敬的开口，疏影上前掀开车帘，潇婉婉这才不紧不慢的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