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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番外:我守着你(1 / 1)

寒冬。

北城。

“唔……咳咳!”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男人痛苦的捂着胸口,脚步踉跄地在深夜的街巷里穿梭。

穿过阴暗的巷道,空旷的柏油路仍不见生机。

身体的伤痛令他再也支持不住,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

“呼……”

他仰面望天,青紫的嘴唇吐着薄弱的气息。

天空开始飘雪,他竟然觉得浑身发热。

他是要死了吧……

远处渐渐亮起灯光,随着平稳的引擎声,越发刺眼。

“吱!”

一脚急刹狠狠地晃了一下坐在保姆车后排的女孩。

被安全带扯回座位,女孩皱着眉,轻轻摸了摸撞红的额角。

坐在旁边的男人一副随卫模样,急忙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倾身查看。

“小姐,是不是肿了?快!快去医院!”男人焦急地扭过头,冲着司机吼道。

“…没事。”

女孩摆了摆手,又摸了摸刚才撞到的额角,确定没肿,才抬眸看向司机。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刹车?”

司机有些紧张地望向挡风玻璃外,打着磕巴解释道。

“对…对不起小姐…前面躺了个人…不…不知道是死是活……”

叶南不明所以,皱了皱眉。

“你撞的?”

“不不不!不是我!”

司机摇头加摆手,吓得脸都白了。

“我是看到有人才刹车的……我没撞他…行车记录仪能作证的……”

叶南“啧”了一声,扭头看向一脸关心自己的男人。

“鹤年,去看看怎么回事?”

李鹤年颔首,起身下车。

他警惕地靠近对方,发现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这人没有任何反应。

再看衣服,浑身沾满血污,一看就是被人打成这样的。

这种人的背景,八成不清白。

“怎么样了?”

李鹤年正推断着男人的基本信息,便听到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

叶南穿着一袭香槟色的晚礼服,下车前又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羊绒披肩。

这会儿地面上已经落了一层薄雪,倒不至于太冷。

她想上前查看情况,李鹤年却转身挡住了她。

“小姐,这人浑身脏污,还是别看了。”

他不想让这种人玷污了她的眼睛。

“没事,你之前受伤我不也帮你换过药吗?我又不怕。”

叶南嘴角浅笑,缓缓绕过李鹤年,看到了半死不活的男人。

对方满脸是伤,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皮还是肿的,看不清原貌。

她蹲下身来,用手指探了探男人的颈动脉,微弱无力。

虽然人不是她撞的,但既然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先送去医院吧,我打电话给钟意,让她帮个忙。”

钟意是她最好的闺蜜,家中世代从医,本人美又飒,人送外号,“在世圣手”。

“是。”

李鹤年领命,转身招来几个随卫队员,几个人手脚麻利,搬起人来扛上了车,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小姐,人已经送去医院了。”

李鹤年坐回保姆车,认真向她报备。

叶南靠着椅背,阖目养神。

“嗯,回家吧。”

今晚的宴会是庆功宴,庆祝她接触管理叶氏集团以来,第一个顺利成功的收购案。

这个案子几乎做了小半年,虽然身心劳累,但也让她的手段成长了不少,处理起公务来也越发游刃有余。

眼下收购已经圆满结束,她可以稍微休息一段时间了。

叶氏公馆。

叶南与李鹤年一前一后走进门,天姿温雅的女人便迎上前。

“妈,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啊?”

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大多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这么多年都是用珍馐补品将养着,就是治标不治本。

“夫人。”李鹤年颔首示意。

方诗岭点了点头,拉过她微凉的手揽在臂弯,轻轻摩挲。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穿这么少,冻出毛病怎么办?”

方诗岭边说边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薄毯往她身上裹,还时不时的朝楼上瞟。

“你爸还在书房等你,等你说总结经验给他听。”

她是心疼女儿的,尤其他们两人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从小便被明山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几乎没过过一天寻常孩子的童年。

叶南握了握母亲的手,懂事地说了句“放心”,转身提着裙摆上楼了。

方诗岭心疼地望着女儿纤瘦的背影,扭头询问候在一旁的男人。

“鹤年,收购没出什么纰漏吧?”

“小姐做的很好,一切顺利,夫人。”

方诗岭轻拍胸脯,喃喃自语。

“那就好那就好…”

明山是标准的严父,又对女儿寄予厚望,只要稍微做的不到位,就免不了一顿说教。

有时她真的希望,如果女儿托生在普通人家,或许也是件好事。

听完父亲的说教已经是后半夜了,叶南回到房间,拍拍脑门让自己清醒一些,继续为学校的考试周复习功课。

“小姐,明天还要去学校,您该休息了。”

李鹤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叶南的目光并没有从书本上挪开,随口道。

“你先回去休息,不用守着。”

李鹤年站在门外,嘴上虽然应了下来,却迟迟没有离开。

夜色深沉,也不及他心。

叶南得到送去医院的男人醒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一周后了。

她在学校忙了一周的考试,如果不是鹤年报备,她完全忘了还有这回事。

“昏迷了一周,早上才醒,整个人发愣,问他什么也不说话,看起来不像是有精神问题,你确定还要进去看?”

叶南站在观察窗边,听着钟意在她耳边嘱咐的话,反倒对病房里背对着她坐在床沿的男人多了几分好奇。

“没事,有鹤年在,问题不大。”

慕云起听见身后的开门声,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直到女孩绕到他面前,他冷漠的眸底才出现了丝丝波澜。

那天晚上,他半昏半醒间,似乎看到的就是这张脸,像突然闯进了他黑白世界里的一抹彩色,惊心动魄。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我们,是不是见过?”

男人突然主动开口说话,叶南讶异地愣了一下,又立刻反应过来。

女孩不紧不慢的坐在了休息椅上,身旁还站着一位身形矫健的随卫。

“没人告诉你,这种搭讪方式很老套吗?”

“好像见过”,“眼熟”,“在哪里见过”,这类词汇真是异性之间用来扩散荷尔蒙的必备话术。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在用?

叶南边想边打量起对方。

那天晚上光线暗,他脸上又有伤,她一直没看清。

这会儿一打量,嗯…身材比例…还可以,脸长得嘛…也不错。

不过帅哥她见得多了,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反倒是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搭讪,让她不得不多了一份警惕和提防。

叶南见他又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她感到有些不太舒服,轻咳一声,又道。

“医生说,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再静养几天就能出院。你放心,虽然我救了你,但不会让你还医疗费。”

叶南说着,又仰起下颌向李鹤年示意。

他点了点头,从内侧口袋掏出一只银行卡,递交到她手上。

叶南稳稳接过,看向慕云起。

“这些天没见到有人来找你,看你,所以我就猜测你在这应该没什么亲戚朋友。这张卡里有五万块钱,没密码,只要不挥霍,足够支撑你一段时间的日常开销了。至于其他的…萍水相逢,我也帮不了你太多。”

慕云起看着女孩拿着银行卡缓缓起身走向自己,伸手递到面前。

不知道突然被什么驱使,他猛地抓住了女孩的手腕,低声祈求道。

“你能不能…留下我……”

还没等到女孩的回答,慕云起便感觉到手臂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劲力扭向身后,他有伤在身,没挣扎两下就被人反摁在了床面上。

李鹤年看了一眼男人碰过叶南的那只手,又把目光挪回到他微透出一丝痛苦的脸上,冷言。

“知道冒犯小姐的下场是什么吗?”

“鹤年,他还有伤,算了。”

叶南上前一步,纤长细嫩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退下。

李鹤年咬了咬牙,过了几秒,才放开了他。

慕云起捂着肩膀艰难的坐起身,背靠床头又咳了几声,仍是一脸倔强。

“你还好吧?”叶南微微俯身,关心道。

“没事…咳咳……”

叶南走到李鹤年身边,轻叹一声,又说。

“我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了解你的为人,更不清楚你的背景。何况我只是偶然救了你,不能凭你自诩可怜就把你留下。”

见男人垂眸不语,叶南也只是把银行卡放在了桌子上。

“你安心养病吧,不打扰了。”

说完,女孩便只留下一抹背影,消失在房门外。

慕云起直勾勾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底暗流涌动。

跟钟意打过招呼,叶南回到保姆车内坐好。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好心救人却得到了个被赖上的结果。

世上可怜的人有那么多,她怜悯不过来。而且这男人来历不明,如果留在叶家,她着实不放心。

“小姐。”李鹤年在她耳边轻唤道。

叶南转过头,见他举着手机,屏幕正亮,来电显示是“父亲”。

她眨了眨眼打起精神,伸手接过手机,贴到耳边。

“爸。”

……

两分钟后,叶南“嗯”了一声,父女俩才结束了这通任命的电话。

就在刚才,沈氏集团正式发出公告,即日起公司事务一律由董事长沈培良的独子,沈卓言接手统管。

沈家摆了招待宴,邀请各大家族参加。名帖发到了父亲那里,可父亲刚去了南城考察,这抹不开面子的事情,就交给了她。

“先回家吧,让刘妈帮我把上周送来的那件高定晚礼整理一下。”

“是。”

回到家的叶南没有什么休息时间,要做妆造,要换衣服,还要留出赶路的时间。

这种宴会她从小到大参加了无数次,女人们大多是拼穿着长相,男人们大多是拼人脉资源。

而她作为大家族中为数不多按照继承人培养的独女,则要两者兼顾,她不光不能输给同性,更要赢过异性。

方诗岭在一旁看着正在戴项链的女儿,虽然只是一条纤细的链条,却仿佛有千斤重,重重地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比女人坚韧,比男人柔韧,这是女儿最大的杀手锏,却也是让她这个母亲最心疼的地方。

“那宴会上的菜大多是冷盘,少吃点,对胃不好。妈给你炖了花胶燕窝,等你回来喝。”

方诗岭拉着女儿的手往玄关走,又接过李鹤年手里的大衣给她套上。

“这几天北城降温,进了宴会厅再脱外套,知道了吗?”

母亲的疼爱弥补了父亲的严厉,叶南笑着抱住她,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妈,你说得我都不想去了,我想在家里喝你炖的花胶燕窝嘛……”

方诗岭拍着她的后背,无奈笑了笑。

“这话让你爸听了又要挨训。”

“训就训嘛,我耳朵早就长厚茧了。”

“小鬼灵精。好了,快去吧,别在路上耽误了。”

叶南不情愿的撅着小嘴直起身,跟母亲打过招呼,转身出门坐上了车。

李鹤年紧随其后,车门紧合,缓缓驶离公馆。

叶南到达的时间刚好,不早不晚,有几个熟人还能聊上几句,不会显得尴尬。

进入宴会厅,李鹤年便默认进入了暗区保护。

这是随卫的准则要求,没有突发、特殊情况,不允许随便在主场绕转,影响宴会气氛。

叶南长发微卷,几缕发丝随意垂在身前。一袭鱼尾摆长裙,从烟青色渐变向灰绿色,细细的几处碎钻恰到好处的嵌在柔软贴合的面料上。

这种挑皮的颜色几乎是亚洲人的克星,眼下整场望去,无出其右。

她刚和几位同性好友打过招呼,便被几个急着想要巴结叶氏合作的公司打断了。

“叶总啊,前段时间的收购案我们可都听说了,那威盛集团在汽车市场里制霸了这么多年,您带着团队那是大杀四方啊,这么难啃的骨头都被您拿下了,这到了古代绝对是位战功赫赫的巾帼将军啊……”

对方的彩虹屁还在继续,叶南想到自己最初听到这种话时,差点用脚趾抠出个“三室一厅”,到现在已经能从容淡定地听完,甚至还能笑着附和点头,她早已炉火纯青。

“…呃…所以,您收购了威盛…下一步是有涉足汽车行业的打算?”

叶南想这人终于进入正题了,她眨了眨眼,说道。

“新能源一定会是大势所趋,包括其核心部件及智能产品的研产、销售、节能,甚至是相关金融、保险及投资。我的确是有在相关的产业大数据和人工智能领域开始着手布局的打算。”

对方听了喜上眉梢,连连说“好”。

“好好好,这个好,新能源嘛,节能环保,必须支持。”

男人边说边举起酒杯,笑道。

“叶总既然有这方面的打算,那找到合适的合作方了吗?我这刚设计了一批新能源设备,您要是方便,明天我专程送去给您上眼。”

“齐总放心,如有需要,肯定联系您。”

话说到这,双方底牌均摊,可以到此为止了。

刚解决了一个,却又来了好几个。

套路还是一样的套路,叶南游刃有余。

正聊着,大门处传来一阵小骚动。

人群散开,叶南瞟了一眼,原来是何圳青。

总统阁下独子,现任外交部副部长。

为人不骄不躁,透着一股翩翩儒雅的君子气质,处事圆滑又不世故,难得的圈中正经人。

何圳青礼貌的向众人打过招呼,抬眸看见叶南,迈步向她走去。

“叶南。”

他们是多年好友,互相熟悉,胜似家人。

何圳青的到来也算是解救了叶南,刚刚还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人已经识趣离开了。

“谢了,我终于能喝口水了。”

说完,叶南仰头干掉整杯水,又从服务生的盘子里取过一杯果汁拿在手里。

“喝的这么猛?你不要形象了?”

何圳青跟她打趣。

叶南又抿了口果汁,抬眸看他。

“你可别给我贴什么形象标签,我最多装三天。”

何圳青比划出“ok”的手势,“懂。”

两人又聊了几句,何圳青的目光便开始满场游走,像是在找人。

“钟意还没来?”

叶南忍住八卦的表情,一脸正经道。

“嗯,她说有个会诊,晚点来…欸!来了。”

叶南说着指向了大门的方向,何圳青一见来人,满眼都是笑,双腿反应比大脑快,抬脚就走。

“先不跟你说了,回头再聊…”

叶南看着男人的背影,默默摇头。

“瞧这不值钱的样子。”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突然在耳后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叶南立刻镇定下来,扭头看到了她最不想见的脸。

沈卓言。

叶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

“没什么,医生说每天放空几分钟有益心脑血管健康。”

“你才多大?这么养生?”

沈卓言说着便不由自主的靠了过来,叶南慢慢躲开。

“早点保养,长命百岁才能将集团经营得更好。”

沈卓言继续贴近,又道。

“你一女孩,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若是咱们强强联手,不是更省力吗?”

叶南听了冷哼,“累?努力活着的人谁不累?沈总的想法未免也太理想化了。”

沈卓言明显一愣,表情也僵硬了些,干脆大胆伸出手,握着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你我两家如日中天,联姻有什么不好?何必纠结于是外嫁还是入赘?”

叶南挣扎不开,公共场合又不方便闹得动静过大,只好尽可能跟对方拉开距离。

“沈总都说了‘何必在意’,不如你入赘叶家?等父亲从南城回来,我马上下聘。沈总放心,叶家的彩礼只多不少,嫁妆随意,婚后要不要工作也全部尊重你的想法,至于孩子…肯定是要姓叶的。”

“你……”

李鹤年站在暗区观察,见沈卓言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那只按在她腰上的手也刺眼得很。

他双手紧握如硬石,几次强忍下怒意。

因为他知道,这种场合,如果他出手,一定会给她增加麻烦,也会给叶家带来麻烦。

正想着,李鹤年便察觉到一抹黑影迅速掠过,朝她的方向奔去。

“啊!!!”

众人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纷纷向源头看去。

身型挺拔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沈卓言面前,几乎把对方的手腕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沈卓言惨叫着,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叶南也吓了一跳,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在跟踪自己吗?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养伤吗?

叶南回过神,急忙推了男人一把。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

慕云起冷冷地扫了一眼沈卓言,接着放开手,听话的站在了叶南身后。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告诉在场所有人,他是她的人。

他是故意的!!叶南怒目而视。

他故意当着众人面伤了沈卓言,又站到她身后,这下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与自己有关,与叶家有联系。

如果她说不认识他,大家一定会觉得这是在推卸责任。这么一闹,她想不留他都不行。

叶南顿时汗毛竖立,这个男人一石二鸟,真是好心机,就连自己也被算进去了!

沈家精心布置的宴会最终以闹剧收场,沈培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急忙带儿子离开就医时,还不忘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叶南只能硬着头皮道歉,原本想跟去医院看看,也被沈家极力阻止了。

完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她想。

慕云起最终也只能先跟她一起回了家。

方诗岭见到女儿深夜带了副生面孔回来,担心不已。

“南南,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妈,我们去书房说点公事,花胶燕窝我过会儿再喝。”

“好……”

慕云起是被李鹤年押到书房的。

叶南坐在椅子上,不停地上下打量起对方,眉心越拧越紧。

“你跟踪我?”

“是。”慕云起承认道。

“你不留我,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见他理直气壮,叶南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留在我家又要做什么?还是说…叶家跟你有仇,你是来报复我的?”

慕云起摇头,“我只是想留下来,报恩。”

“报恩?”叶南不由自主抬高分贝,想了一下,又压低声音。

“你就是这么报恩的?你明明是想害死我。”

叶南激动地用手指向门口,“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报恩,你立刻滚。”

慕云起不慌不忙地看着她,神色笃定。

“那么多人都看到我是听了你的命令才放手的,你现在赶我走,就是在告诉大家,你想逃避责任。”

“你!”

叶南拍了把桌子,“你威胁我?!”

李鹤年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

“小姐,把他交给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找到他。”

叶南自然听懂了李鹤年的意思,只是现在沈家那边还没发话,万一来跟她要人,人不在,会不好解释。

纠结了半天,除了暂时留下他,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鹤年,让佣人去东院收拾间屋子出来,在事情解决之前,不要让他离开房间半步。”

李鹤年虽然看他不爽,但这是叶南权衡利弊后的决定,他当然会听。

“是。”

“出去吧。”叶南挥了挥手,她现在不想看见这个男人的脸。

李鹤年颔首,转身带着慕云起离开。

去往东院的路上,李鹤年忍不住开口。

“白天在医院你是装的?你的伤早就痊愈了吧?”

刚才在宴会上看他出手,那股利落狠辣的劲,可不像是反抗不了他的样子。

“对。”

慕云起大方承认,“装的柔弱些,她会心软。”

李鹤年没想到这人会如此不要脸,冷哼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多年想留在她身边的男人有无数个,最终都败在了我手里,你觉得你会是第几个?”

慕云起面无表情,淡淡开口。

“第一个。”

他坚定地看向前路,“我会是第一个让你输得彻彻底底的人。”

李鹤年咬紧后槽牙,“你最好不要对她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会立刻杀了你。”

“说得你有多清高似的。”

慕云起睨了他一眼,又道。

“你嘴上喊着小姐,难道心里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李鹤年一愣,像被人戳中了心思,目光躲闪。

“你管不着…”

“那你也管不着我。”慕云起对拿捏人的心理相当熟稔。

“各凭本事,赢的人留在她身边,输的人离开叶家,敢试试吗?”

李鹤年一向心里有数,可碰到这个浑身充满疑点的人,他犹豫了。

很明显,这个男人工于心计,又是演戏的一把好手,他不确定…不确定这人是否还在隐藏实力。

如果他输了……他怎么可能放心地把这种人留在她身边?

不能输,无论如何都不能。

李鹤年停下脚步,义正严辞。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或是想法,我不会让你得逞。”

慕云起没看他,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从见到这个女孩开始,她就隐隐向他透着一种宿命感。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推着他,推着他去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一直有个自己的声音若隐若现的重复着。

“要守着她……”

或许这就是老天为他安排的宿命,漂泊了这么多年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属地。

叶南最近几天忙的焦头烂额。

家、学校、医院,三点一线。

她没敢跟父母亲说起这件事,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沈家就会放出消息,搞不好还会让她对沈卓言负责。

若真是那样,那可真够恶心的了。

叶南刚从医院回来,一名小女佣慌里慌张地跑向她。

“小姐…那个男的……”

叶南下意识皱眉,不知道那男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人原本一直好好的,可伤口突然重新裂开,家庭医生给他包扎也不肯,挣扎着伤口就更大了,床单上都是血…”

叶南“啧”了一声,眉头皱得更深了,快步朝东院走去。

还没靠近房间,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人声吵闹,几乎不用看也知道房间里的慌乱情形。

叶南火气上涌,一巴掌拍开门,怒言。

“吵什么?!”

家庭医生带着两个助手把人绑在了床上,医疗器具也掀翻了一地,床单上蹭的到处是血,慕云起躺在床上努力挣扎着束缚带,见到她来,眼底又涌现出一丝委屈。

“你们在干什么?!”

这话是问家庭医生,也是问慕云起。

家庭医生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注射器。

“他伤口重新裂开,我只是想缝合,这小哥极其不配合,坚决不接受治疗,我也是没办法才把人固定住的。”

叶南看向慕云起,他并没有看她,而是把头撇到一边,倔强又孤傲。

“给他解开。”

一声令下,男人重获自由。

叶南走到床边,垂眸看他。

“为什么不配合医生?”

这男人的脾气性格古怪的很,之前钟意遇到的也是这种情况。

慕云起缓缓坐起身,左手捂住腰侧方的伤口位置,声音沙哑。

“我不闹,你是不会来看我的。”

叶南一怔,丝毫没有发觉乱了半拍的心跳。

她立刻恢复平静,“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没人会爱惜。”

慕云起轻笑,“是啊,反正我已经被你软禁了…”

叶南睁大双眼,“软禁?”

“难道不是吗?你让他看着我,不允许我走出房间,不是软禁是什么?”男人边指着她身后的李鹤年边说道。

叶南对这番控诉感到有些头疼,她喟叹一声,耐心解释。

“你捅了多大的篓子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出去,沈家分分钟就能让你消失。我不让你出去,是在保你。”

也是为了防止他再捅出更大的篓子。

叶南忍下最后一句没说出口,定定地看着他。

女孩的话让慕云起很受用,原本阴郁的表情瞬间消散。

“你说的是真的?”

李鹤年在一旁看得默默捏拳,他就知道,他又在装可怜!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说完,叶南伸手将家庭医生招呼了过来,语气强硬着让他配合医生治疗。

慕云起心里高兴,眼下她说什么听什么。

包扎好伤口,医生带着助手离开。

叶南走进房间,看到他裸着上身,白色的纱布和绷带规则的缠合在男人的腰腹部,丝毫不影响肌肉线条的流畅与美感。

叶南下意识挪开目光,脸颊微微飘红。

“…记得按时换药,别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你能多来看看我吗?”慕云起继续装可怜,用来获取想要的东西。

他想每天都能见到她,最好时时刻刻都在视线范围内。

“看情况吧,我每天有很多事要做……”

“没关系,多晚都可以。”

慕云起说着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银行卡。

“这是你给我的,一分没花,物归原主。”

叶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银行卡。

她没有继续回应什么,而是心情复杂的离开了东院。

“小姐,那人在你面前都是装的,他想装可怜,让你心软。”

李鹤年终于忍无可忍,出门跟上她的步伐,急忙提醒。

“我知道。”

她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这点小把戏还骗不到她。

她只是有点怀疑,怀疑自己救了他究竟是不是偶然?两人明明从没见过,但每次见他,都会被莫名的心绪影响。

叶南面色深沉,蓦地停下脚步,转身对李鹤年说道。

“鹤年,去查查他的底细背景,越快越好。”

“是。”

鹤年去执行任务了,叶南便把慕云起带在身边。

说不定还能试探出什么,她想。

“呃……”

保姆车上,叶南一张嘴才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坐的笔直,扭头回答。

“慕云起。”

叶南心头一恸,那种莫名的情绪又来了,牵拉纠扯,很不舒服。

“怎么了?”

见她有些不安,他急忙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目光真切。

“没什么…”

两人到了学校,叶南才知道自己有多后悔把慕云起带在身边。

凡是距离她三米以内的人,无论男女,一律被他瞪走。

道歉的事只能是她来做,叶南觉得自己简直社死。

好不容易坐了下来,偌大的阶梯教室几乎坐满了学生,他却硬是逼着人家把前后左右的位置空了出来。

要不是教授也在,他一定会引起公愤。

慕云起这么一搞,搞没了她听课的心思。

黑色中性笔不停的在女孩指尖翻转,叶南微微偏头,压低声音。

“…你能不能随和一点?不要搞什么特殊。正常,正常点行不行?”

“随卫当然要随身保护你的安全,保持距离,就能为预判危险留出更多的时间。”

“可他们是我的同学、老师、朋友,谁会和朋友这样相处?难道你没有朋友吗?”

“没有。”

男人冷静的回答让叶南心中升起一丝怜悯。

她愣了一下,又喃喃道。

“鹤年也没这么夸张的过度保护…”

“那是他不专业。”

“……”叶南无语。

慕云起跟了她几天,搞得周围人都不安生。

叶南觉得再这样下去估计会被人打,最终在她的强烈制止下,男人才收敛了些。

她原本已经约了几个朋友放学后小聚,还没走到保姆车旁,慕云起拉起她就跑。

“快走。”

“怎么了…”

叶南微微喘气,不明所以想回头看看,又被立刻制止。

“车上的司机已经死了,别回头,也别松开我的手。”

叶南心下一惊,脚下的步伐不敢放慢。

怎么回事…有人要害她?难道是沈家?

思考间,她已经能听到身后不远处杂乱繁多的脚步声。

叶南还在想追逐的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便又有人手持刀具从路口窜了出来,直直向两人刺去。

慌乱之际,男人高大的身影挡在女孩面前,替她隔开了危险。

对方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被男人一脚狠踢在胸口的位置,疼的半天爬不起来。

“走。”

慕云起腿长步宽,他跑一步,她要跟一步半。

叶南还没从刚才的惊魂瞬间缓过劲来,只能努力调整呼吸,尽量不拖后腿。

“这边…”

慕云起拉着她拐进了路边胡同,窄长的小路四通八达,可以为逃生增加成功率。

叶南并不熟悉这里的位置地形,而男人却能带着她在各个岔路轻松穿插,很显然,他熟悉周围的环境。

不过眼下她还没有心思想的太多,先保证他们两个的人身安全更为重要。

记不清这是拐过的第几个弯,慕云起带着她虚掩在一处破门后,并示意她别出声。

两具身体紧挨在一起,叶南甚至能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隔着衣料也依然滚热的体温。

她浑身僵硬不敢乱动,只有紧促的鼻息在调整剧烈奔跑后的呼吸状态。

很快,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匆匆经过,叶南下意识屏住呼吸,紧闭双眼埋到他怀中,生怕他们两个会被发现。

慕云起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原本不停游移在眼底的凌厉也瞬间温和了许多。

她的手心在沁冷汗,他感觉到了。

危险暂时远离,慕云起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别害怕,我不会让你受伤。”

叶南缓缓抬起脸,眼神明显还是慌乱的,却在强装镇定。

“有…有什么好怕的?比这个危险的我也见识过。”

事实上,她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尽管脾气秉性不似娇养的大小姐,却也被保护的很好,这种惊险刺激的剧情她只在电视里见过。

慕云起知道她在嘴硬,却并没拆穿,而是先拉着她走进门后破旧的土房里暂时歇脚。

屋子年久无人,有些破败,慕云起挑了几块还算完整的木板,接着用袖子蹭干净。

“你受伤了?”

叶南上前拉过他受伤的手臂,应该是刚才挡在他面前时被刀具划伤的。

叶南仔细看了看,伤口不深,但有半只小臂长,还在流血。

慕云起担心她会内疚,笑了笑又说。

“没事,皮外伤,几天就结痂了。”

女孩像是没听到似的,立刻脱下外套,捡起一颗有锐角的石头,沿着t恤衣摆费力的撕扯下一截布料。

“你先坐下,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

慕云起很受用,赶紧搬了块木板放到她身旁坐好。

叶南的动作还算娴熟,缠好后又在伤口上方打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止血。

“你学过急救手法?”

“学过一些,鹤年有时受伤,我就帮他包扎。”

慕云起垂眸打量着系在伤口上的漂亮蝴蝶结,心里不是滋味。

“医生为什么不给他包扎?”

“他是为我受的伤,帮他包扎也是应该的。”

叶南轻叹一声,又道。

“这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该对谁好,我很感谢他。”

听了这话,慕云起心里又稍微平衡了些。

“那些人突然出现,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叶南坐在木板上,眉头蹙起。

沈家应该不会做这么明显且愚蠢的事情,可她又不知道是谁想对叶家不利。

“他们的目标是我。”

慕云起眨了眨眼,缓缓道。

“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了。”

叶南没想到对方的目标是他,心中又不由得升起怀疑。

“你…得罪了什么人?”

男人摇了摇头,嘴角的微笑带着苦涩。

“我无亲无友,从小在黑市长大,后来被拳场老板收养,从此就靠打黑拳讨生活。”

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过去,叶南明显愣了一下。

她听过说有关于“黑拳”的事情,近似于赌盘。观众须下注看赛,而拳场和拳手便是靠投注分成来获得收益。

“血腥”、“惨烈”是“黑拳”的代名词,这种比赛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只要能赢,可以不择手段。

若是遇到难度大的比赛,有的拳手赢下一场甚至能得到六至七位数的报酬。也是因为高额的酬金诱惑,让许多拳手趋之若鹜。

可拳脚无眼,毫无规则可言的“黑拳”赛几乎就是生死决斗。这种泯灭人性的运动,叶南始终无法理解。

“你得罪了拳场的人?”

“算是吧。”

慕云起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半遮住阴郁的瞳仁。

“我不想这样打一辈子黑拳,我想离开黑市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拳场老板不肯放我走。我走了,就没人给他当摇钱树了。”

“结果就是协商不成闹翻了脸,接着他找了人,准备让我从此消失。所以,你救下我的那晚,就是我死里逃生的日子。”

叶南看着他,心生怜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话。

人生就是这样,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若是能选择,他也不会选择当一个无亲无友、独自在黑市讨生活的孤儿。

“刚才距离保姆车还远,你怎么知道司机已经被害了?”

叶南语气放轻了些,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慕云起毫不夸张地向她解释。

“如果你在拳场待了很多年,也会对血腥味这样敏感。”

女孩微怔,对他的身世感到心疼,只好换了个话题。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慕云起对这类情况见怪不怪,冷静道。

“那些人会在周围的岔口埋下眼线,随时‘守株待兔’,现在不是离开的好时机。”

叶南望了一眼破碎的窗户。

天快黑了……

“我们得在这过夜了。”

慕云起果断地说出了方案,虽然他有私心,但也并不是在骗她,眼下的情况,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叶南表情有些僵硬,机械性的扭过头去看他。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知道她有顾虑,慕云起也不说假话。

“有。”

男人神色自若道。

“如果只有我自己,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地杀出去。可你在这,我不能太激进。”

这种情况下叶南也没有太多主意,稳一点总是好的。

她抬眸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方案。

破旧的土房四面漏风,眼下正是寒冬,夜里的风比白天还要凌厉。

慕云起挑了几块大木板挡住风口,又堆了几块重石抵住木门。

拍拍手上的灰尘,他转身走到女孩身边,脱下外套盖在她身前。

叶南瑟缩在墙角,看了一眼快要没电的手机,依然没有收到回信,眼底多了些担心。

还留存着余温的大衣厚重地包裹住她,隔挡住寒夜中肆虐的风。

趁着昏暗的夜光,她看向他,男人的脸部轮廓依然明暗清晰。

气氛安静,她能听到自己的心鼓,像是有什么在悄悄改变。

“谢谢。”她轻声道。

慕云起扭头看她,眸光闪动。

“离天亮还早,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叶南点头,轻轻后靠,却没有碰到冷硬的墙壁。

她不知所措的向前倾身,发现垫在后脑勺上的是他的胳膊。

“闭眼,休息。”

简单的四个字让叶南觉得心安,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氛围开始在两人间涌动。

夜很长,却依然不如男人期盼的那么长。

叶南是在一阵杂乱的踹门声中惊醒的。

慕云起反应很快,顾不上半边还是麻痹的胳膊,顺势抓过一根木棍冲向门边。

叶南手脚并用爬起身,下意识躲到男人身后。

“我们被发现了吗…”

“不确定。”

慕云起紧紧握住她的手,又道。

“如果他们闯进来,一定要跟紧我,别松手。”

“嗯。”

“小姐!!你在里面吗?!小姐!!我是鹤年!!”

砸门声还在继续,叶南听到门外的声音,高兴道。

“是鹤年来了!快…”

女孩跑到门边急着挪开石头,男人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眼底布满失落。

慕云起最终搬开重石,一队人瞬间冲了进来,直接将他按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把人放开!”

叶南不明所以,扭头看向李鹤年。

而李鹤年只是冲她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给身后的人让了路。

叶南怎么都没想到,父亲来了。

中年男人就站在门口,身姿笔挺,不怒自威,看得叶南心慌。

“爸…”

“把人带回去,看好小姐。”

“是。”

叶明山的命令众人不敢不听,直接将慕云起拖上了车。

叶南自然也在一群人的护送下坐上了车,但她心急如焚,看父亲刚才的表情她就知道肯定要出事了。

叶氏公馆。

“都滚开!谁敢拦我我就跳下去!”

叶南从房间出来,站在楼梯口,面对着十几个随卫放狠话。

随卫们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董事长的话不能不听,小姐也不敢惹,他们夹在中间是两头为难。

“小姐,您给我们留条活路吧,董事长要是知道我们放您出去,肯定不会轻饶我们的…”

“那你们就亲眼看着我跳下去,看看这样我爸会不会轻饶你们?”

随卫们听得快吓死了,苦口婆心的劝着,最后干脆跪了一排,请她高抬贵手。

叶南也不想为难他们,只是眼下情况特殊,她必须去处理。

趁着随卫们分神,叶南立刻跑了出去,一步不停地朝主院奔去。

叶南赶到时,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慕云起被几个人按住手脚,戴着钢钩的藤鞭一下下往他身上抽。

而李鹤年则规规矩矩地跪在另一边,咬牙忍着藤鞭抽开皮肉的疼。

叶南又急又气,快步上前,先是推开了按住慕云起的几个人,接着又夺下了李鹤年身后的藤鞭,怒吼道。

“谁再动一下我就抽他!!!”

随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停手,齐刷刷地看向叶明山。

叶南气得一把甩掉藤鞭,抬眼看向父亲。

“爸,你一回来就在家里喊打喊杀的,这是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违法的?!”

叶明山也在气头上,语气毫不客气。

“他们两个玩忽职守,差点出事,如果不是我连夜赶回来,说不定见到的就是你的尸体了!”

“那都是意外!!跟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叶明山抬手指向慕云起。

“这小子是你私自带回来的不说,他还伤了沈家的人,这事怎么算?还有鹤年,你不在小姐身边,跑去黑市做什么?!”

“黑市是我让鹤年去的!沈卓言也是我让云起打的!他本来就该打,我早就想打他了!!你虽然是我爸,但没资格管我的人!他们两个做错了事我会管!你要是想出气解恨就打我!!反正从小都是这样!我做不好你就要惩罚我身边的人!我逼自己做到最好也不见你给过一句肯定!继承人的位置我坐稳了,你还要来这套!我不是孩子了!我是成年人我有自己的判断!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叶南一口气吼出了积攒许久的不满,父母对她有生养之恩,她该报答,可这并不代表她是附属品,她有自己的想法,是个独立的人。

叶明山第一次见到女儿这副模样,心中震惊又刺痛。

他望女成凤,给予了她太多厚望,也给予了沉重的压力。

可要担起重担,这是必经之路,他幼时也是在父母这样的教导下撑起叶氏的。

眼下听到女儿对自己的怨怼,他竟有些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叶明山有些愣怔,可主家的尊严又不允许他轻易低头。

“这两人,只能有一个留在叶家。”

叶南一脸倔强,丝毫不妥协。

“我不选。你一定要我选的话,就把我赶出去。”

“你…”

“你们爷俩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方诗岭实在看不下去,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叶明山扭头看到妻子,气瞬间消了一半。

“怎么出来了?外面冷…”

“这院子里被你爷俩吵得热火朝天,冰冻三尺也化了。”

方诗岭站定在他身旁,心疼地看了眼女儿,又转身对他道。

“南南长大了,很多事情他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你老跟着掺和什么?”

“我不是担心…”

“你就没有一天是把这心揣在肚子里的。”

方诗岭打断了叶明山的话,继续说道。

“你看看其他家的女儿,这个年纪不是买买买就是满世界飞,边学边玩的,哪有南南这样,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还要在公司上班,那个头一埋进文件里就没见她抬起来过,你就真的不心疼啊你?”

“我怎么不心疼,可……”

“你等我说完。”

方诗岭再次打断他的话,叶明山也没有异议,而是继续认真地听着妻子把话说完。

“鹤年是从小在叶家长大的,为人你我都清楚,这个带回来的孩子我看也没什么歪心眼。何况南南又不需要联姻,既然她喜欢,两个都留下有什么不好?多个人保护女儿咱们也能更放心一些,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叶南这会儿也消了些气,只是觉得母亲的话越听越……不太对劲…

“你看看这一院子,晕的晕、伤的伤,你非要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才满意啊?哎呦……”

方诗岭作势捂住胸口,直皱眉头。

担心她又犯头晕的老毛病,叶明山急忙扶住妻子,也没了管教女儿的心情。

“带着你的人回去,别再来烦我和你妈。”

这话是对叶南说的。

叶南以为母亲不太舒服,担心着要上前查看,只见方诗岭偷偷打手势,让她赶紧走。

叶南舒了口气,知道这事儿算结了。

父亲已经扶着母亲回去了,叶南唤了几个随卫过来,把受伤的两人抬回了房间。

“你们两个一身本事呢?干等着被打。”

叶南目光关切地看着分别趴在两张小床上的男人,家庭医生则带着助手给两人上药。

慕云起伤的重一些,却还是忍痛回答她的话。

“你都说我是你的人了…你不发话……我不敢妄动…”

叶南一怔,脸色微红,又看向另一边的李鹤年。

“那你呢?老老实实跪在那,不知道疼吗?”

“一样…小姐不下令……我就不动…”

这下叶南的脸更红了,“你怎么也学会胡说八道了?打的人下了手轻了是吧?一人再给你们加二十下…”

家庭医生很快就给两人包扎好了,又嘱咐了几句话,叶南才礼貌的让佣人送医生离开。

这个房间是慕云起的,虽然两人刚刚共患难,但他还是不怎么待见李鹤年。

很显然,李鹤年也是如此,没等慕云起开口赶人,便自己主动离开,回了自己房间。

叶南是跟着一起离开的,她掺着李鹤年回到房间,叮嘱他好好休息,便急着往回走。

男人躺在床上张了张嘴,想让她留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直到房门合紧,他满眼失落。

他知道,她肯定去看慕云起了。

另一边,慕云起没想到她还会回来看他,开心地想从床上坐起来,叶南急忙阻止。

“你别乱动,这种伤口裂开我可不会处理,还得麻烦医生再跑一趟。”

男人听了乖乖躺好,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不肯挪开。

叶南把特效药膏放在床头,转身看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不自然地坐了下来。

“对不起,害你被打。”

慕云起完全不怪她,相反,他很感激这次受伤,才能听到她的那句“我的人”。

刚才在院子里听到这句话时,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对,还有她的母亲,这是他最要感谢的人。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沈卓言?”

叶南眨了眨眼,认真道。

“我不是讨厌他,我是讨厌他这种人。你以为他是真的想娶我吗?他真正想娶的,是叶氏集团。强强联手说得好听,谁都看得出他想吞并的心思。”

女孩目光坚定,“从曾祖母和曾祖父创立叶氏集团开始,就说过叶氏绝不依附于人。所以,从我接下继承人位置的那天起,就代表我未来的丈夫,只能入赘…”

叶南还在说叶氏的发家史,而慕云起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满脑子都是“入赘”俩字,像被洗脑了般,就连伤口也不觉得疼了。

“如果入赘给你,需要什么条件?”

这个问题突然把她问住了,叶南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嗯…钱和权都不重要,最主要的还是背景简单一些吧,容易掌控,不会出现太多问题…”

“那无父无母算简单吗?这样连婆媳问题都替你解决了。”

叶南完全没察觉到慕云起话里有话,想了想发现他说的也有道理。

“好像也不错…不过具体还要看人品。”

“人品也好,特别好,真的!”

“可是外貌长相…”

“身高187,双眼皮,高鼻梁,人鱼线……”

叶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红着脸抬起手,轻轻拍了他一巴掌。

“早点睡,梦里面什么都有!”

“呃…疼……”

“让你胡说…”

“…我想守着你……”

“守着我做什么?”

“不知道…从第一次见你…这想法就没停止过…在医院时我就想,可能…我们上辈子就认识…”

叶南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他。

傍晚的夕阳正落在窗外,融合着两束看向彼此的目光,像是穿梭在时空中不停寻找心痕的游魂,奔赴落定,生根发芽。

一切从这里结束,也将从这里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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