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衍已经带着她找了处空地摆下来了，他照旧问黄叔借了杆秤。
顺手还给他抓了几大把粉干菌。
黄叔笑眯了眼跟他道谢，然后扯过乔衍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用手挡在嘴边压低了声音。
“小子，这大娘今天早上过来的，她卖的泡窝子跟蕨菜都比你便宜了五分钱，我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感情还是你们家亲戚啊，这可太不地道。”
各便宜了五分钱，这是连他卖的价格也都知道了，乔衍点了点头跟他道过谢。
末了黄叔还不停地夸赞他媳妇儿漂亮，女儿可爱，说他有福气云云，乔衍也指着他叫满满喊人。
满满奶声奶气地叫爷爷，黄叔就进了屋里拿颗油果子给她吃，一老一小围在蒸笼旁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只看的到黄叔咧到耳后根的嘴。
毛传芳不停地用余光打量他们，两人离的有些距离，她只能看清乔衍两个篮子上头是一片绿跟一片红，但那背篓上却是层白白的东西。
这是啥？
她昨天在巷子外可看了好久，那些买的人个个从里头出来的，手上拿的只有蕨菜跟泡窝子，可没什么白色的东西，难道是自己看岔了？
管他呢，自己这东西比他要便宜五分钱。
指定还是她的更好卖。
看到他大伯娘一直往自己这边瞅，那一副小人嘴脸，乔衍其实心里也有数，他今天特意去了山里更深更险的地方摘粉干菌。
为此让他媳妇儿跟满满都累的气喘吁吁。
就是料到有这一茬了，昨天他看到的那个扒在巷子口鬼鬼祟祟的脑袋，就是他这个大伯娘。
自己家里这几天又是养小鸡，又是吃包子煮红烧肉的，隔壁不可能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他清楚，只要能赚到钱了，就多得是会得红眼病的人。
他这个大伯娘跟大伯，真不愧是同一个屋里出来的人，惯来就会倚老卖老，见不得他爸这房的任何一个人好，乔衍在上辈子就深有体会了。
看沈若宁心情低落地站在一旁。
抿着唇也不说话。
她其实也听到刚刚黄叔说的话了。
同样的东西，便宜五分钱。
人家肯定都到大伯娘那儿去买了。
乔衍过去在那边上站定，捏了捏她圆润小巧的耳垂，再凑在她耳边慢悠悠地说。
“没事儿宁宁，咱不愁卖不出去。”
沈若宁点了点头，她难过的并非是赚不到钱，只是觉得乔衍最近变化很多，也害怕等他没有这件事做了，就要变回从前的样子。
更不想他辛苦了那么久，到头来是竹篮打水，还是被同为亲戚的大伯一家搅毁，她还不能说些什么，说多了人家还要骂她目无尊长。
不一会儿。
巷子外面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有几个妇女同志挎着篮子成群结队地进来了。
她们大多都是来买蕨菜的，这菜比外头买的青菜要便宜一点，味道又好吃，昨天买回去自家男人也赞不绝口，于是准备今天多买一点。
“卖蕨菜哟山上刚摘的菜，一毛五一斤。”
毛传芳已经吆喝了起来。
听到声音，有位大姐也走了过去，但她一过去才发现不太对，这不是昨天那位小伙子了，再看大娘旁边的泡窝子篮，心里顿时也明白了几分。
这是抢生意来了。
不过这些可不关她的事，这大娘的菜便宜了五分钱一斤，多买几斤也不少钱了，她自然不会傻到再去那小伙儿那买，于是开口道。
“大娘，给我来五斤蕨菜。”
毛传芳高兴到不行，一下就是要五斤啊。
七毛五啊！
县城里的人真有钱！
她正在装着菜呢，旁边那也传来了声音。
“这…这不是粉干菌吗？小伙子你居然还有粉干菌卖，还这么多，这玩意可是个稀罕物，哪儿采的啊。”女人语气惊讶的很。
乔衍自然不可能真告诉她。
“再远点水福村那边的山上，不过这玩意儿很难找，不扎堆长，基本都在深山老林里了。”
她听到这话，顿时也打消了自己要去采的念头，看了看篓子里的粉干菌，遂又问起了价格。
乔衍认真地给她报价。
“姐，我记得你昨天也来我这买过菜，你也识货，自然知道这玩意儿量少且不好找，我原本想卖八毛的，但你是老主顾了，给你七毛一斤。”
她一听乔衍这话，量少！不好找！便宜一毛！这…顿时也就咬了咬牙，往兜里掏出了一叠钱。
“给我来个十斤，这儿是七块整。”
“翠萍，你疯啦，你买这么多菇子干什么，长得跟虫子一样的这铁定不好吃啊，买个一斤尝尝味道也就行了你还买十斤，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旁边的大姐语重心长地劝她，两人看上去关系挺好的，连手都是挽着的。
杨翠萍拍了拍她的手：“嫂子，这菌可是种很珍贵的野味，在外面有时候都买不到的呢，炖汤喝特别鲜甜，在城里都得好些钱了，可不止这个数。”
她比了个手指给对方看。
她大嫂看到这也被说动了：“真的啊？”
“真的呀嫂子，城里人都说这玩意很有营养价值的，你也快买些回去炖给大哥喝喝。”
杨翠萍是下乡知青，从大城市里过来的人，后来嫁给了他们县里县委会的干部，他们县城许多人都知道她，人家比她们这些村妇可懂得多多了，自然知道啥是好货，一时间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她大嫂率先开口。
“快快，给我来五斤同志，装我这篮子里。”
乔衍收下钱给她们都称好，一把把地装进了菜篮里，他笑了笑，又不动声色地说。
“这菌要是买多了吃不完，可以拿去晒干，晒干了再煮开味道也差不离的，营养成分也都在。”
杨翠萍她大嫂听了这话，又看她弟妹都是买了十斤，于是又急哄哄地说：“再给我来五斤，顺便也装点蕨菜吧，也要五斤，能不能便宜点啊同志。”
“行，大姐，本来一共八块，您就给我七块五吧，这蕨菜差不多就半卖半送了。”
对方一听到这话，马上也开心起来了，谁会不喜欢有便宜占，哪怕是再有钱的人，给她便宜一点点她也是会开心的。
“行行行小伙子，你人是真的很不错哦，跟你买东西爽快，姐以后就认准你了，都上你这儿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