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谢未汐也愣了一瞬,安静片刻,她问,“婶婶,您在家里找过了吗?”
“找了,翻来覆去全都找了一遍,但是没有啊。”
谢未汐看着她们,又抬眸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爷爷,没吭声。
倏地,她额上两根眉骨不约而同地跳了下,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瞬间席卷全身。
谢未汐用贝齿咬了下唇内软肉,“那您问过在家里的叔叔阿姨了吗,会不会是——”
“问过了,他们都说没有,而且堂姐,”谢露露看向她的眼神带着难掩的厌恶和嫉恨,语气极其傲慢,“那些佣人在我家都已经工作了十多年了,这十多年里我家都没丢过东西。”
她刻意停顿了下,下一秒,嘴角挑起极尽轻蔑的嘲讽意味,“怎么堂姐你一来我家东西就丢了呢?”
“该不会妈妈让你帮忙看翡翠玉镯的时候,你起了歹心,所以把它给偷走了吧?”
谢未汐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这个堂妹会如此恶意地揣测自己,明明是暴雨天,室内也开着中央空调,一点儿暖意都无,可她后背却一点点地渗出细密的薄汗来。
谢未汐摇头,“我没有。”
包琳娜顶着那双哭得红红的眼圈望向她,“小汐,那枚镯子的来历我昨天也告诉你了,它是你叔叔送给我的,我真的很珍惜,跟婶婶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拿?”
安静了几秒,她接着道,“如果拿了,就趁这次回来还给我吧,婶婶不会怪你的。”
谢未汐手握成拳,强压下心底的愤怒,又不由得在心里冷笑,“我没有偷你的东西,我对翡翠玉石之类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
从小到大,她从未偷过任何人的任何东西。
谢露露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睨她一眼,“爷爷,依我看咱们也别跟堂姐废那么多话了,没有意义,她有没有偷东西,直接翻翻她的包不就知道?”
谢老爷子看着她,沉着嗓音道,“小汐,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偷你婶婶的镯子。”
谢未汐:“我当然没有,爷爷,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觉得我会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么。”
“我从来就没偷过婶婶的镯子。”
“堂姐,昨天除了白色纸袋和那些礼物,你就只带了这一个白色的包,对吧?”
谢未汐点点头。
谢露露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侦探,不紧不慢地带着节奏,“我从管家那里了解到,你那白色纸袋里面放的是姐夫的睡袍,至那些礼物该送的都送出去了,所以你最可能把妈妈的翡翠镯子放在自己包里。”
谢未汐看着她,忽然扯唇笑了下,“你怎么不说有可能是你们母女二人故意陷害我呢?”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们母女俩根本不在乎镯子是谁偷的,她们就是单纯想把“偷镯子”的罪名安到自己身上。
进门之后,她听到她们说丢了东西,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这是想嫁祸给她呢。
可是,这样陷害自己,对她们来说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她想不通,也来不及去想了。
因为谢爷爷在这时开口,“行了,你闭嘴,把你的包打开,让露露检查一下。”
谢未汐一个不察,白色挎包直接被谢露露抢过去,她提着肩带晃了晃,“堂姐,你可真墨迹,不就是想看看你包里有没有我妈妈的镯子吗,你要是不心虚,直接打开包给我们看不就好了?”
她拧起眉,深呼吸了几下,后背渗出的薄汗愈发多起来,倒不是因为紧张,她只是觉得气愤。
“啊,爷爷,真的在堂姐这儿!”谢露露拿起那枚绿色的翡翠玉镯,递到谢爷爷面前。
谢露露:“您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包女士也起身凑过去,装模作样地瞧了会儿她那镯子,道:“这就是我的镯子,小汐,你……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谢未汐听着她们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扯了下唇,眉眼冷凝着,“这就打算给我定罪了么,万一这镯子是被别人放进去的呢?”
“怎么可能,”谢露露眼底有过一闪而逝的慌乱,但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别人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陷害你啊?”
谢未汐冷笑,“那你要问别人。”
包琳娜看向老爷子,“证据就在这里,爸,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把这事儿宣扬出去,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别人知道了,那我们谢家的脸可就丢尽了啊。”
谢露露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模样,“堂姐,你是不是觉得嫁入傅家有人给你撑腰所以就为所欲为了,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依我看,姐夫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你。”
谢未汐低低嗤了一声,“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我现在都是他太太,他法定意义上的妻子,哪怕以后我们离婚,我也可以分到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产,所以我——”为什么要偷你们的东西?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老爷子打断了。
“够了!证据就在眼前你还抵死不认,谢未汐,我看你真的是翅膀硬了,谢家容不下你了是吧?”
谢未汐咬着泛白的唇,心脏被酸涩裹满。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们已经在心里给她定下了“偷窃”这个罪名。
老爷子手一指,老态龙钟的声音浑厚有力,怒气不言而喻,“今晚不许吃饭,去给我跪祠堂!”
“跪一晚上,如果你婶婶还没消气那你就接着给我跪,跪到她气消为止!”
“听明白了吗?”
谢未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唇色一点点惨淡下去。
她忽然想到了以前那个疼爱自己的爷爷。
爷爷以前对她很好的,小学三年级时,她不小心打碎了爷爷最喜欢的青花瓷瓶,他也就只是笑笑便过去了,并不会像现在这样。
——不分青红皂白地给自己定下罪名。
想来,爷爷还是在意她不是谢家爸妈的亲生女儿。
站在谢爷爷旁边的包女士正虚情假意地说着替她“求情”的话,可谢未汐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听了。
老爷子再次出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才离开家多久,祠堂的位置都忘了是吗?”
“没忘。”说完,谢未汐转身离开。
谢家祠堂位于老宅的西北部,是一个独立的小别院,除了初一十五和宗族祭祀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人过来。
这里的氛围清清冷冷,植物倒是都长得很茂盛,快赶上谢未汐高了。
她跪在祖宗的牌位前,心里酸涩得紧。
谢未汐盯着那些黑黢黢的牌位看了许久,才移开视线。
谢家祠堂连窗户模样形态都是效仿的古建筑风格,外面只糊了一层白纸。
室外暴雨如注,冷风裹挟着厚重的雨点袭来,谢未汐才在这里待了不到十分钟,整个人便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浑身冰凉。
入骨入髓的冷意席卷全身。
此刻的她,忽然无比想念傅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