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刻笑了。
因为她的敏感,也因为她的善解人意。
他方才揪着那个问题不停地问,她必然也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到此为止吧,岑刻。
到此为止吧。
他心里有个声音响起。
“好,我也希望那一天尽快到来。”他再次勉强自己,扯出极温淡的笑意来。
谢未汐:“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的吧。”
岑刻喉头一哽,但旋即调整好情绪,“当然。”
“那就好。”
她和芷芷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如果与岑老师相处太过尴尬,那芷芷在中间肯定不好受。
再说,这也没什么嘛。
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还是什么样子。
***
差不多同一时间内。
姜凝敲响他们房间门,斜靠在墙边等。
等了两秒,根本不见有人出来。
姜凝直接喊他名字,“傅宴京。”
连续喊了好几声后。
男人终于阖上ipad,起身。
他打开门,眉眼间一股子不耐,“有事?”
姜凝冷哼一声,“怎么了,你避嫌也没必要避到这份儿上吧?”
他抬手扶了下鼻梁上那款金丝边框眼镜,嗓音低低沉沉,“有必要。”
姜凝:“……”
“嫂子和岑老师出去聊天了。”
傅宴京直接关上门,出来。
“哐”的一声落下,姜凝没什么心理准备,吓得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她惊魂未定,伸手拍了拍胸脯,“你干嘛啊,疯了?”
眼看着他往出走,眼皮掀都没掀一下,冷声道,“是疯了。”
姜凝:“……”
她上前几步,以“大鹏展翅”的姿态挡在他面前。
“你别去。”
“姜凝,你知道岑刻安的什么心。”
“可是你现在去,会让嫂子和岑老师都尴尬的,而且——”
“而且什么,说。”
“岑刻不会跟她说越线的话。”
“你相信我。”
姜凝眼眸沉了沉,“哥,我比你更希望岑老师能放弃。”
她是真的把傅宴京当作哥哥,对他的感情也从来都简简单单,不掺杂任何不必要的情愫。
姜凝问心无愧。
可一旦面对岑刻,就不一样了。
三年前,父亲牺牲的那一年,她和姐姐刚刚大二。
她在电影学院学表演。
姐姐则在华清大学,学心理。
那几年,她们正是花钱的时候。
表演系的学费很昂贵,可因为她喜欢,父亲就义无反顾地支持,说别家孩子能学,他的女儿一样能学,不仅能学,还能学得比他们更好。
姜凝哪里能不懂他什么意思呢。
可是,在那场任务中,父亲不幸牺牲。
她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姐姐。
从姜凝记事起,就没见过她们的母亲。
听村里人说,她的母亲因为不满父亲的职业,觉得他顾不了家,在她们三岁时,与父亲离婚,去了别的城市。
此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一手把她们姐妹俩带大的奶奶也因病去世了。
爷爷去世得早,姜凝只从家里唯一一张爷爷的黑白照片上见过他。
大二那年,得知父亲因公殉职的噩耗后,她和姐姐回了趟云滇。
可烈士遗孤的名头没什么用,人人自顾不暇,她们从不奢望有人会拉她们一把。
这个世界,有时候压抑得会让你想逃离,可你偏偏逃不掉。
它有时候很好,好的时候你可以夸;有时候很烂,烂到骨子里,烂到根部,可你却不能骂。
再之后,傅宴京派来的手下找到她们姐妹俩。
她们起初是不信的。
但架不住,他的手下真的为她们姐妹俩缴了学费,且为她们提供了根本想象不到数目的生活费。
不止如此——
姐姐大三那年,获得了去德国海德堡大学做交换生的名额,可因为学费的问题,她犹豫了。
傅宴京的手下瞧出了端倪,问她姐姐为什么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
姜凝承认自己有私心,这个名额来之不易,她希望姐姐能有更好的发展,所以,将这件事告诉了那个人。
第二天,资金的问题他就帮忙解决了。
之后,姐姐留学归来。
她在实习期就与光壹传媒签约,做了光壹的艺人。
傅宴京帮了她们姐妹俩很多很多。
所以,她自然也乐意帮他。
傅宴京淡淡睨她一眼,沉声问了句,“怎么,你喜欢他?”
“你不是知道吗?”
“而且,我从大一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她有一回私藏了好多岑刻的海报,还有他的签名照,放工作室忘了拿。
那天傅宴京刚好来光壹传媒视察工作,小助理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她那些签名照啪嗒啪嗒落了一地。
然后,就被他看见了。
这间工作室是光壹传媒专门给她提供的,除了她以外没有别的艺人用。
更何况对方是傅宴京。
他当场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姜凝想对她的小助理说一声,收拾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收拾了。
——真的,不愿再回忆。
那是比他和嫂子结婚还要早几个月的事情。
傅宴京的嗓音低沉而清冽,听不出什么情绪,“想让我夸你?”
姜凝:“我觉得你最应该被夸。”
“怎么?”
“你才是痴情种啊,我可比不过你。”
男人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唇,并未出声。
姜凝道,“去厨房吧,我有事儿问你。”
厨房是公共区域,正好她也想捣鼓点儿吃的了。
今天中午在岑刻面前只顾装淑女了,饭都没吃多少,她这会儿真有点饿。
“正事儿。”姜凝义正言辞地补充了句。
厨房。
姜凝正在翻冰箱的冷冻层。
她在里面翻到了一袋鸡米花。
她撕开袋子,倒出一点点,抹上油,放进空气炸锅。
吃吃吃,就要吃。
大不了再去健身房练回来。
傅宴京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仰头喝了口,而后放下杯子瞧她一眼,“有信心追到岑刻么?”
“那必须得有啊。”
姜凝放低声音,“我会用尽各种方式方法,让他成为我的裙下之臣。”
他微微颔首,面色无波无澜,“尽快。”
姜凝:“……你怎么还着急上了?”
“失恋期,趁虚而入,不懂?”
“懂懂懂,”姜凝乐不可支,“哥,你真靠谱。”
傅宴京:“你也挺靠谱的,差点儿没把我的姻缘给搅和黄。”
姜凝:“……”
“那不是之前你说让我先暂时做你传闻中的白月光的么,怎么还过河拆桥了呢?”
“我知道,你一开始其实就是想让那群毒贩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来。”
那群毒贩在那场警方抓捕行动中,损失过于惨重,一直都想报复他。
他们想拿捏住他的软肋。
所以,她成了那个帮助他模糊他们视线的“假白月光”。
她说,“你的心真狠。”
傅宴京垂眸,舔了舔嘴角,倏地一笑,“不是补偿你了?”
何况,他能给汐儿安排保镖,姜凝自然就更好安排。
她女艺人的身份摆在这里。
“成,原谅你了。”
除了这档综艺,有部现代剧目前正在找岑刻的经纪人接洽。
她是女主角。
那部剧制作团队制作出来的剧一部比一部爆,质量水准全都是业界上乘水平,他一定会接。
“不是有事问我?”
姜凝点点头,摸索出手机,按下录音键,“哥,你想过和嫂子离婚吗?”
谢誉或许忘了,可她一直都没忘。
——那个赌约。
“姜凝。”
“啊,怎么了?”
傅宴京睨着她,轻嗤笑,声线阴恻恻的,“你是不是真觉得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