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云枫露出疑惑的脸色。
六郎一点也不含糊，说话也很不客气，很是直白道：
“我这里，只卖整猪，不是挑三拣四的街市肉贩！”
六郎刚说完，一旁肥硕的八郎偷偷打眼色，暗示云枫。
云枫看到六郎的冷峻脸色，八郎的焦急神态，瞬间明白七八分。
在商言商，这才是真正做大宗生意的商贾本分！
这一点，六郎远胜八郎，却少了八郎的人情味。
脑海里，闪过养殖业的一点常识，无不都是大资金投资的高成本生意，内心也不得不尊重和重视起来。
朱家能名声在外，以一己之力，供应整个集市乃至整个白马县，不能小瞧。
于是，云枫便诚恳道：
“还请六郎提点，您家的猪肉生意，如何交易？”
六郎也不含糊，简练道来：
“低于一头，不做！”
“嗯，明白！”
“低于两头，猪下水，也不做！”
“嗯？”
“每次采购三头以上，可以配购猪下水一副，猪头一个！”
听到这里，云枫暗暗在内心骂一句，好霸道！
“我家的猪，无论肥瘦多寡，每只皆不低于一百五十斤，按一斤十文钱来计！
猪下水，则一副一百文钱！
猪头则另计，需要根据节日祭祀来配货，要提前五天预约。”
云枫立即在脑海里计算出，一只猪起步价一两半白银，实惠！
咦，等等！
这家伙，说的是一斤十文钱，而不是一斤肉十文钱！
表面看起来是便宜，但，一只猪的出肉率是多少来的？
如果出肉率是六成到八成，折算成肉价，则是大约十三文到十六文一斤！
简略换算后，云枫点点头，挤出笑容道：
“看来价格还算公道！”
六郎反而露出一丝疑惑的脸色，没有吭声。
“那这猪下水，六郎兄，为何不单卖？”
“猪下水，自然有单独的门路，得照顾一些街市的小摊小贩。
做生意，不能我独食，饿死其他同业吧。”
“好，这样说我便清楚明白，反正我来都来了，先给我一头猪！现银，钱货两清！”
“呵呵，您还真当我这里是肉摊了！
如果要订购猪肉，还请提前三天预约！”
“咳...好吧，规矩我明白了！”
云枫见也没什么好继续谈的，只能起身，准备告辞。
一旁插不上话的八郎，只能偷偷轻叹一口气，完全没有当初在集市的那种傲气。
“等等！”
六郎也起身，双手作揖道：
“恩人难得来一趟，总不能让恩人空手回去！
老管事，你且去取上等烟熏火腿两副过来！”
云枫一听，立即推辞：
“这可不行！如果是送，我必不接受！”
“恩人，这不是送，是以后合作的一点诚意，惯例了！
假若是他人，我最多只送一副，但恩人不一样，多送一副又何妨！
假若恩人不愿意收，那以后我们的生意，就没得谈！”
六郎犀利而不失礼节的霸道言词，让云枫不得不接，还得作出很客气感激的表情！
“那就多谢六郎！不劳相送，告辞！”
转身便离去。
云枫一转身，便露出冷峻的表情。
这样做生意，还是第一次。
云枫内心腾起一点傲气。
用着眼角余光瞄最后一眼这个偌大的朱家庄园，宽阔而高耸的围墙，感觉这家土豪，多一分冰冷，少一丝烟火味。
牛老汉驾驭着牛车，开始返程的时候，朱家八郎的送别姗姗来迟，拼着一口气，追上牛车后，气喘吁吁道：
“恩人...等我继承...朱家的...事业后...我一定...天天免费...让你吃肉！”
看着八郎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云枫也只能心领，道：
“行啦，将来有机会，我会找你合作的！
在那之前，你照顾好自己，可别我找你合作的时候，你气都喘不上！”
“行，我以后，减肥！”
云枫淡然一笑，离开河滩村。
返回的路上，星泺还是忍不住，低声道：
“相公，我看您...不开心？”
“嗯？何出此言？”
“我看你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傻孩子，我非但不会不高兴，反而很高兴！
如果什么事情都顺顺当当，没有经历磨难，反而不好！
看看，朱家和潘家，都是掌握资源，拥有雄厚的实力，才能骄傲地看淡对手！
我们呢，只不过是野草一丛，想要蜕化撑天大树，需要更多的阳光和养分！”
云枫仰望着落入山头的夕阳，看着红色的霞光，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淡定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星泺听着云枫说出这诗词，好一会都没明白过来，只觉得，好美，隐约有种伤感。
而驾驭牛车的牛老汉，却暗暗吃惊。
自喻为太阳，夕落而朝起，生生不息，唯有天人！
此等豪迈壮志，出自身后年仅十八岁的俊朗，前途不可量！
云枫则淡然微笑着，内心那一句“我是夕阳，他们是黄昏”并没有说出来。
返回蓝山村时，天际的残霞只剩一丝。
还没到家，便看到打铁铺门前，原本一片是半人高的草地，现在已经被翻成菜地，梳理好的沟壑，翻出来的新泥等待暴晒。
瞅见云枫从牛车上下来，老熊村长兴高采烈地上来打招呼：
“哟，云枫，你可算回来了！”
“哦？老村长，啥情况，这么猴急？”
“可不是嘛！您现在是东家，大小事宜，不得等你最后确认嘛！
今天大家干得都累，吃过饭之后我放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来，云枫，您看这菜地呢，基本上整好啦！
暴晒两三天，再翻一遍，就可以种上青菜啦！
河滩边上的炭窑，用黏土临时搭建的炉子已经建好十余座，砖窑还在搭建，要阴干的砖已经全部移入草棚......”
老熊村长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云枫巡视一遍后，才放下心来，让云枫返回打铁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本小册子，一本记录着今天出工的人丁，工钱数，另一本记录着牛车队民夫的工钱数。
院子内，熊大娘见云枫走入院子，立即从灶台里端出一直保温着的米饭，还有用咸肉蒸的菜干，一盘盐水青菜，一碗盐渍蒜蓉瓜苗尖，细心道：
“云枫，大伙都吃过了，这是给您留的！”
老熊村长看到腌肉蒸菜干，立即就不乐意了，皱着眉头道：
“哎，为啥刚才给我的菜里，就没有咸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