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其在客厅里仔细搜查一遍，没有其他发现，便走过客厅，走向右手边的卧室。
胖子撺掇着林间也走进去。
这里应该是主卧，床上也很凌乱，白色床单上同样有干涸的血迹。
宁其扫视一眼房间，里面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除了进门靠墙的大衣柜。
雷治站在衣柜对面，枪口指向柜门，朝宁其点了一下头。
宁其动作轻缓地打开衣柜的门。
衣柜里的景物缓缓映入眼帘。
雷治眉头微皱，把枪收起来，快步走到衣柜前。
“有一个孩子。”他沉声说。
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面色青白，双眼紧闭，怀里抱着一个蓝色小水杯，抱得很紧，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衣柜角落里。
宁其把男孩抱出来。
随后而来的丁舒动作迅速地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宁其，宁其拧开瓶盖，给男孩喂了些水。
雷治又给小孩掐人中。
没多久，小孩抽一口气醒了过来，双眼迷蒙。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怕吓到他，宁其声音放得很轻。
男孩怔怔地看着他，又转头看看其他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丁舒轻拍男孩的背，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块巧克力，柔声说：“别怕，军人叔叔是来救你的。”
男孩张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宁其把他递到雷治手上：“先把他抱着，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往后余生，宁其都在为这个举动自责。
男孩被放进雷治怀里，雷治大概是没抱过孩子，有些手忙脚乱，双手托举着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却在这时，男孩突然张大嘴，一口咬在雷治手臂上。
肌肉结实的手臂很硬，男孩牙齿崩掉两颗，也只咬破了皮，露出一点血丝。
但是就这点微小的伤口，却让两个大男人脸色瞬变。
雷治反手把男孩扔在床上，快步跑进洗手间。
宁其掏出枪，对准床上的人，或者是丧尸。
男孩被摔在柔软的床上，转头低声嘶吼，四肢并用朝宁其扑去！
宁其咬牙，开枪打在男孩腿上。
黑红色的血喷溅，男孩摔回去，咆哮怒吼着，再次朝宁其扑过去！
洗手间里，雷治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用水把伤口狠狠冲洗了几遍，直到伤口周围的皮肤被搓红，没有一丝血再流出来。
他靠在墙上，无意识地仰头看天花板。
他们一生遇到过很多挑战，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无力又绝望。
变异刚发生的那个晚上，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在睡梦中变成无知无觉的怪物，又咬伤抓伤其他战友。
后来，那些受伤的战友也变成了怪物。
他们不怕疼，不怕死。
只怕死得没有价值。
如果那些战友知道自己会变成那样，他们会不会提前结束自己的性命？
“用这个。”林间朝雷治递过去一瓶消毒喷雾。
“谢谢。”雷治声音很沉，接过喷雾喷了两下还给林间。
林间把喷雾放回背包里层，说：“我的建议是，趁病毒还没完全扩散，先把手臂砍下来。”
或许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雷治伤的是右臂，他抬起手放在眼前握了握，自嘲地笑了一声：“军人，如果不能握枪，还算什么军人？”
林间：“难道一条手臂比命还重要？”
雷治点头：“有些东西，确实比命重要。”
林间虽然不理解他们就算是死也要坚持的信念，但是尊重他们。
末世里，如果没有军人建立的庇护所，人类可能早就已经被丧尸灭亡了。
“林子。”
胖子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林间闻声走过去。
厨房地面上躺着一具女性尸体，她胸口插着一把尖菜刀，身上的肉被咬得面目全非。
蚊蝇在尸体上方飞舞，时而落在尸体上，蛆虫在脸上身上腐烂的肉里蠕动。
但她没有变成丧尸。
她在变成丧尸之前，就已经死了。
结合之前那个被削掉半边脑袋的丧尸，林间几乎可以想象，这个房间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那个漆黑的夜晚，男孩的父亲在睡梦中变成了丧尸，母亲为了保护孩子，砍伤了丧尸父亲，丧尸父亲也咬了她。
她不想变成丧尸，害怕会伤到孩子，就用菜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然而，她用生命极力保护的孩子，最后还是变成了丧尸。
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代表这个房间的一切都结束了。
但他们没有立即离开。
宁其走进洗手间，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皱巴巴的烟，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打火机。
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打燃，手抖得厉害。
雷治把火机拿过去，帮他点燃了。
宁其深深吸一口烟，闭上眼，沉声说：“砍了吧。”
雷治抬起手臂。
就这么一会儿，伤口周围的皮肤就已经有些发青。
果然，丧尸病毒就是霸道。
“副队，如果是你，你会为了保全性命……”
“我会！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宁其暴躁地打断雷治的话，大声吼道：“没有了右手又怎样，左手也一样可以拿……”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卡壳的机器，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雷治看着左臂上陈旧的疤痕，自嘲地笑笑：“要是右手没了，我就是个废人了。”
“这是命令！”
宁其扔了烟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又冲回去。
“副队，这是我第一次抗命。”雷治用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目光坚定，“没有右手，我宁愿死。”
宁其瞬间红了眼眶，像是一头暴躁的兽，汹涌的情绪堆积在胸腔中，却找不到宣泄口：“他妈的，他妈的鬼丧尸！”
雷治反而很冷静：“副队，走吧，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
搜寻幸存者的工作还要继续，这一次是雷治在前，宁其断后，林间几人跟在雷治身后，找完15层又到14层。
但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幸存者。
直到宁其的对讲机里传出罗云中略显焦急的声音：“都赶快下来，有丧尸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