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看过她的画，和别人的很不一样，浓厚的中国风，但又充斥着神话元素，这种风格，让她想到了一种小说，东方玄幻，甄珠觉得这就是她要的风格。
车子开到一片筒子楼外面停下来，这一片是非常老的住宅区，巷子小得只能并排通过两个人，汽车别想在这里穿行。
甄珠观察四周，“艺术家都这么有个性的嘛？”
甄珠可以肯定人家不缺钱，但却住在这里。
“等会儿见到了，你就知道多有个性了。”
这边虽然很老，不过地上挺干净的。
秦淼带着甄珠七拐八绕到了一栋楼前面，推开生锈的大门，避开了楼梯，秦淼带着她向右转。
“不上楼？”甄珠问。
秦淼没有回答她，很快甄珠就知道了，这位有个性的设计师住地下室。
从另外一个楼梯可以直通地下一层，这里就更外面不一样了，阴暗，因为没有窗户所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地上还有很多垃圾。
很长的走廊上，只有一顶快要掉下来的灯，发出微弱的光，还不是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甄珠十分担心，她们经过的时候，灯泡会炸开。
但是没有。
有个房间里面好像传来了暴喝声以及小孩的哭声。
“到了。”秦淼说。
她轻轻地敲门，过了大概五分钟，久到甄珠以为里面没人，这时候木门吱呀开了一个小缝。
秦淼拉着甄珠推门进去。
如果说一开始来找有个性的设计师，那么现在甄珠觉得自己像是在鬼屋，这一系列都不像是阳间操作。
好在，里面很亮，也很宽敞。
和想象中逼仄的地下室不一样，这里很宽敞，大概有一百多平，几乎没有墙，所有的东西都摆在这里，入目几乎全是画，墙上的画，地上散落的画，还有天花板上的画，这里不应该叫地下室，应该叫做展览馆。
“青鹤，我是不是打扰你画画了？”秦淼轻声问道。
“没有。”
甄珠听见她的声音非常嘶哑，哑到让人觉得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但青鹤是个女人，并且很年轻。
这时候青鹤转头了，她是一个非常瘦弱的女子，瘦到可以看见她脸上凸起的颧骨，皮肤很白，在灯光的照射下，甚至能看见她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
身上穿着灰色的褂子，但因为骨架上几乎没肉，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但甄珠知道，她很有力气，单手就能拿起实木的颜料盘，一拿就几个小时。
对上青鹤的目光，甄珠笑着打招呼：“你好，青鹤。”
就好像是朋友之间的打招呼，而不是一个来谈合作的老板。
青鹤点点头。
她将颜料盘放在地上，给甄珠她们倒茶喝。
青鹤跟秦淼在聊天，甄珠说：“我可以看看你的画吗？”
“可以。”
甄珠真的去看画了，秦淼无语，不是你要来谈合作的吗？信誓旦旦要让人家给你的产品设计封面。
秦淼直说了，“她就是我跟你说的，化妆品公司的老板，最新的产品想让你设计封面。”
青鹤指了指不远处蹲在地上看画的人，“她好像没这个意思。”
“你是我见过最怪的人，她呢，脑子也不太正常。”秦淼干脆喝茶，甄珠到底想干什么，她不想管。
等甄珠把房间里每幅画都看过一边，几乎是以各种姿势在这个房间待了一下午，秦淼灌了一肚子茶水，不知道上了多少次厕所。
这时候青鹤过来，“你感兴趣？”
“你以前是不是住在乡下？”
青鹤点头.
甄珠指着其中一幅画，“以前我在乡下的时候，村里最多这种神兽，只不过时间久了，加上大部分都被破坏了，都快看不见了。”
甄珠说的那幅画，画的是貔貅。
但因为重重因素，这些画并不能广泛传播，甚至有时候是人们闭口不谈的。
“乡下的夜空很安静，比北京安静多了，还有连绵的蛙声。”甄珠幽幽说道，在绿水村的生活，是她这辈子难忘的回忆。
没有钱，物资匮乏，但是很淳朴，顶天立地。
青鹤说：“可惜，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
“大水淹了。”
“但你的画里，它一直都在。”
这些画并不是随便摆放的，天花板上是灼灼烈日和漫天星辰，墙上有连绵的山和走鸡游鱼，地上是雨水浇灌过的泥土。
这里不是地下室，就是青鹤的家。
“你真的很有意思。”青鹤说，“这就是个破烂地下室。”
“我就是个外行，看不懂画，随便说说。”
秦淼回来了，甄珠说她们该走了。
走之前，甄珠开门见山，“青鹤，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找你当我们的设计师。”
青鹤想：这姑娘还真直接啊！
“你的家在画里，但总是虚无缥缈的，你想不想重新把家建起来？”
青鹤的心触动一下。
“但是建一个村子很费钱的。”甄珠似乎在引诱，“但是我有钱，给我当设计师吧，早点把家建起来。”
甄珠拉着秦淼走了，“我等你回复。”
本来应该甄珠来求人，现在却变成了青鹤来做选择。
“你刚刚那样子，活像个人贩子，人被你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的确，把赚钱这种俗气的事情和梦寐以求的家乡挂钩。
“我一直觉得岁月静好也是需要金钱铺路的，我是个俗人，过不了两袖清风的日子。”
“好巧，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甄珠开车把秦淼送回家，自己再回家，路过街口，看到卖桔子的老爷爷，小推车上面都是青皮桔子，甄珠问：“酸不酸？”
光看着都能酸到流口水。
“不酸，甜的，你尝尝。”
甄珠剥了一个尝尝，果然不酸，很甜。
“给我称五斤。”
桔子不仅能吃肉，皮还能晒成陈皮，很好。
晚上林微雨回家，甄珠信誓旦旦跟他说，一定可以拿下青鹤。
“这么笃定？”
甄珠点头，“我能理解一个想家的人，那种渴望，她一定会同意的。”
林微雨把人抱在自己膝上，低声问：“你还想回去？”
甄珠摇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