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走近，妞妞再跟一个穿绿衣服的短发女孩一起完成双人项目，额头上面都是细密的汗珠，给她扎的双马尾散开了，长发飞舞，有点像疯婆子。
妞妞跳完见到妈妈正看着她，她一下扑过来，“妈妈~”
其他小女孩纷纷看过来，这个漂亮的姐姐竟然是妞妞的妈妈，她们有些不好意思。
一开始妞妞主动过来想跟她们玩跳绳，一听说她是从大城市北京来的，还有些忐忑，毕竟她穿了那么漂亮的裙子和鞋子，不知道会不会是个难伺候娇气的大小姐。
但她们完全想多了，在可爱公主的皮子下装的是女汉子的灵魂，中途妞妞摔倒过几次，大家都以为妞妞要哭了，没想到她很快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浑然不在意地说：“继续玩继续玩。”
甄珠站在一边看她们玩，直到有家长出来叫孩子回家吃饭才散了。
离开绿水村好多年了，认识甄珠的不多，隐约知道她是甄自立的女儿，生涩地打声招呼就把孩子带走了。
甄珠拿纸巾给妞妞擦汗，问她：“好玩吗？”
“好玩，她们都好厉害，好多动作我都学不会。”
甄珠牵着她的手，“多跳几次就学会了。”
王牡丹买了半扇排骨回来，还有一袋子刚摘的菜，上面还沾着泥土呢。
“好久没这么爽快地买过肉了。”王牡丹感叹，在北京都是当天买当天吃的，一次买个几根，总觉得不过瘾。
这会儿回了老家，一口气买了半扇，多做点，吃不完的给左邻右舍送过去。
妞妞玩疯了，傍晚抱着一根排骨狂啃，嘴里还说着好吃。
排骨在大铁锅里炖了一个小时，软烂入味，用铁锅和柴火炖出来的，比煤气有滋味儿，特别香。
夏天白昼长，吃完饭这会儿天还没完全黑，甄珠拉着妞妞去村头小卖部打电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家小卖部，生活必需品都卖，还装了一部电话。
以前要打电话只能厚着脸皮去村长办公室打，现在大家都去小卖部打，花点钱，想打多久打多久。
甄珠猜林微雨这会儿应该还在公司，直接打了他办公室的电话，很快就有人接了。
林微雨接起电话，对面很快传来小姑娘甜甜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他笑了，“是不是林家的小傻妞？”
“爸爸，你一定在骂我。”
林微雨耐着性子跟女儿聊了几句无厘头的，然后说：“把电话给妈妈。”
过了会儿，才传来心心念念的声音，“这会儿还在公司，吃饭了吗？”
甄珠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把家搬过来了。
“还得一会儿才能结束。”他说，“一切顺利吗？”
“嗯，很顺利，我跟妞妞打算住在爸妈家里。”
沉默一会儿，林微雨看着桌上的相框，压低音量，“有没有想我？”
隔着电话听筒，甄珠觉得那磁性的嗓音正贴着她的耳朵，微微发烫，旁边女儿还努力伸着脑袋想要听听爸爸在说什么呢。
她说：“想。”
“早点回来，不然我病入膏肓了。”
甄珠忍不住担心，“怎么了，生病了？”
“相-思-病。”
虚惊一场，却又控制不住脸红，“那你都几点回家，我尽量每天给你打电话。”
林微雨想了想，“六点半。”
“好，以后我吃完饭给你打电话。”
墨迹了一会儿，甄珠看身后有人，应该是等着打电话的，她说：“那我先挂了，妞妞都快把蚊子喂饱了。”
“嗯。”
挂断电话之后，甄珠给了老板娘十块钱，然后抱着浑身蚊子包的小可怜回家。
林微雨把没看完的文件合上，走进办公室的小房间，过了一会儿提着小包出来，他要回家了。
以后每天六点半都要在家等甄珠的电话。
从村口到家差不多十分钟，走了五分钟甄珠就累了，跟妞妞商量着自己下来走，她实在太累了，以前看林微雨连续抱一个小时面不改色的，对比之下，自己太菜了。
村里有路灯，但隔了几十米才有一架，光不太亮，甄珠牵着妞妞的手，让她仔细盯着脚下，小心摔倒。
在乡下摔倒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万一一脸栽到狗屎鸡屎里面，甄珠怕孩子一辈子都有阴影。
夏夜很寂静，其实还不晚，村口还有不少大爷大妈在乘凉聊天呢，不过越往里走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周边稻田里青蛙呱呱呱地叫声。
走到拐角，迎面走来一个人，甄珠带着孩子下意识避让，让对方先走，等了半天等到对方开口，“甄珠？”
一个男人的声音，甄珠抬头，竟然是马家俊。
好长时间没见了，他褪去了年少的稚嫩，皮肤更黑了，夏季太阳晒，脖子晒蜕皮了，头发很短，看着自己的表情是惊讶的。
马家俊很快发现了甄珠身旁站着的小孩，“听我爸说你跟叔婶回来了，一开始我还不信呢。”
何止是不信，甚至是嗤之以鼻，之前村里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报纸，很大一块版面都是林知青，上面写着杰出企业家。
想来甄珠在北京过着少奶奶一样的生活，怎么可能还回到农村。
“嗯，听说村里修祠堂，我跟着回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相顾无言，少年时候便是相看两厌的关系，如今成年，阔别多年，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你女儿？”马家俊打破尴尬。
甄珠摇晃着女儿的小手，“妞妞，这是马叔叔。”
妞妞仰头，她太矮了，脖子一直仰着都快断了，她有些恹恹道：“马叔叔好。”
甄珠看出来女儿的疲惫，便说：“玩了一天这会儿累了，我先带她回家。”
马家俊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扬了扬，“要不要我送你们？”
“不用了。”
直到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他看了看粗糙掌心的手电筒，重新揣回口袋。
到家的时候王牡丹已经烧好洗澡水了，“你给妞妞先洗，洗完你的水也差不多烧好了。”
家里没有专门的浴室，甄珠拿了一个大盆放在屋檐前，大门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