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序秋收起了伞,打了打前方人的肩,眼神冰冷,示意他们让开。
那些人赶紧给池今今他们让出了条道。
“往前走吧池律师,刑警总队全体,在此为您护航。”
南序秋对她说到。
池今今带着张阿康踏上了台阶,一步步往上向正门而去。
在进门的那一刻,池今今回头看向了南序秋。
南序秋脸上温柔的笑着,起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池今今看懂了。
他在说,“加油。”
池今今点了点头,步伐无畏坚定的走了进去。
“南队,不进去看看?”一个人走了过来,同南序秋道。
南序秋言,“不用了,我家今今自己可以解决。”
他笑了笑。
池今今带着张阿康进入了法庭。
随后原告方政稳和杜如梦也进入了法庭。
然后书记员,审判长陆续入座。
审判长核对当事人,宣布案由,宣布审判人员、书记员名单,告知当事人有关的诉讼权利义务,询问当事人是否提出回避申请。
然后正式开庭。
原告律师方政稳上来,就指控被告张阿康虐待儿童,并且带来了证人和录音等证据,证明张阿康会用绳子栓住安安的一只脚,限制她的活动自由。
安安跟着他这些年,每日只能吃白米饭,体重根本达不到一个正常儿童的要求线,营养流失严重。
证人更是提供证词,说他孩子发着高烧,他还带着她到处跑,不带她去医院。
池今今静静听着对方的控诉。
末了,轮到了池今今来针对对方律师的证据和证词,进行答辩。
池今今却呆呆的坐在了哪里。
“被告律师,请进行答辩。”
审判长对池今今喊到。
但池今今还是无动于衷。
“被告律师。”审判长声音加重了些。
池今今才有所回应,问,“您,您叫我?”
“进行答辩。”审判长道。
“啊?哦……好……”池今今缓缓起了身。
但又转头问,“您,您刚才要我做什么来着?”
“我说答辩。”审判长耐着性子道。
池今今点了点头,又问,“答,答什么?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答辩!答辩!听到了吗!”审判长被气急,严厉的说到。
“哦哦哦。”池今今开始慌乱整理资料。
审判长不由道,“怎么跟你说话,就那么费劲。”
旁听席和原告席,不由笑了起来。
而翻找东西的池今今手一顿,脸上竟然也出现丝丝笑意
“审判长,您刚刚说,跟我说话很费劲?”池今今忽的问向他。
审判长莫名其妙,说,“难道不是嘛,我已经把我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可你却一次两次都不懂,难道不费劲吗?”
“审判长,这就是我的答辩。”池今今道。
审判长一头雾水,其他人也不解的看向池今今。
池今今认真了起来,解释,“刚刚审判长仅用了三分钟跟我说话,您就觉得十分费劲,那么审判长可有想过,我的被告。”
她言,“审判长可以说话,都觉得人和人的交流很难,那何况我方被告呢?我方被告自生来就不会言语,语言都无法让一个人彻底懂得另一个人的意思,何况是这没有规则的手势。”
池今今拿出张阿康的画,展示在每个人的眼前,说,“张阿康住于一个贫穷而落后的小村落,生病从来都不会去医院,也不懂得怎么去医院,家里的孩子生了病,因为不懂,只能抱着孩子出门询问,可因为不能说话,导致许多人都无法懂得他的意思,于是人们只看到他不送孩子去医院,却不知他正在寻找去医院的路。”
随后池今今又亮出了一组数据,是一个普通家庭将一个孩子从襁褓养到八岁时,大概需要总花的钱。
“寻常人家养孩子,都需要这么多的钱,何况是不能说话的残疾人,而且安安自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时常起病。”池今今又放出了几张食物,一些玉米糊和土豆,说,“这上面的,就是我方被告,经常吃的食物,对于一个常年吃这些东西的人,白米饭对于他来说,那就是最好的东西,也许这导致安安的体重不能同正常儿童相比,但这是我方被告已经将他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安安。”
“他虐待安安,又该怎么说。”方政稳质问。
池今今带上了一名证人,证人告知他们,安安在五岁时,特别调皮捣蛋喜欢乱跑,但是张阿康为了给安安赚学费,不能时常看着她,导致有次安安偷跑了出去,差点溺水。
“我方被告,无亲无故,他没有办法一边照看安安,一边去工作,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安安,其实不止张阿康,许多在外打工的人,也会将自己的孩子锁在屋内,虽然不妥,但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因为生活而迫于无奈。”池今今道。
对方律师方政稳言,“就算是这样,但是他出钱买了孩子,那就是犯罪,这是你无可改变的事实。”
池今今将张阿康的画,一张张投放在了大屏幕上,替他叙说当年的事情。
原来当年安安,因为身患疾病,人贩子一直都卖不出去,孩子因为不舒服而哭闹不停,人贩子气极,一一遍遍扇着孩子的耳光,来撒气。
恰巧被张阿康看见,他可怜那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于是才提出想要买下他。
人贩子急于丢掉这个包袱,于是就五百元钱卖给了张阿康。
这些话,后来传唤上来的人贩子,也证明了都是真的话,没有任何虚构。
“我方被告,生于农村,地处偏僻又落后,自己也是文盲,他不懂什么法律,也不懂买卖孩子,是违法犯罪的事情,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很可怜,想救一救她。”池今今再次放出了一些新的照片,说,“原告控诉我方被告,虐待儿童,那么请看看这些照片,第一张是张阿康的家,第二张是安安的房间。”
照片里,第一张破旧又杂乱,可是就在这外观看起来如此不堪的家里,安安的房间却是干净而温馨,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野花,木制的小玩具和竹编的小玩意儿。
杜如梦见此,很是意外。
随后,池今今又放出了一段视频,安安出现在了视频里,含着泪说,“我喜欢爸爸,爸爸对我很好很好,他没有欺负我,求求你们不要关我的爸爸。”
原来在这之前,池今今特意托纪扬找到了安安。
“买卖就是犯罪,不懂法并不代表,就不用负责。”方政稳道。
池今今看向了台前,说,“尊敬的审判长,我并不主张我方被告无罪,但是我希望审判长和各位,能够感同身受一下,这个不能言语的父亲,为了养大这个孩子所付出的拳拳爱意,他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才要买的,换句话来说,如果没有张阿康,也许孩子已经不可能活到这么大了。法律,它或许看起很无情,但是作为手持天平的我们,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法律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每一位我国公民,它也是带着爱降临于世的,恳请审判长能够酌情处理。”
“我的当事人,并不存在虐童,他真的很爱这个孩子,只是他不能说话,所以常被人误解,一个正常言语的人,被众人误解都有口难言,何况不能说话的人……”
池今今恳请着。
一旁的张阿康低头,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手背上。
他攥紧了手心,浑身颤抖,嘴不停动着,没有声音。
人们只见他的嘴里,都慢慢流出了血来。
“你怎么了?”池今今回头看向他。
他缓缓站了起来,流着泪,看着杜如梦等人,缓缓道,“我,很,爱,安,安,我,没,有,虐,待,她!”
他的声音不算大,说出的每一个字,也并不标准清晰。
为了说出这些字,甚至连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但每一字,都字字泣血,字字带泪,如同一块块巨石,砸入了人们的心中。
说完这句话,他宛如脱力了一般,一下又倒在了椅子上,靠着椅靠,头就那样仰着,声嘶力竭的痛哭。
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犹如洪水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没有人知道,这个不能说话的男人,为了养大一个患有心脏病的孩子,这些年来付出了多少心血,遭受过多少的谩骂和白眼。
张阿康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法庭,声声都叫人深感悲戚。
他不是傻子,他什么都懂,他也有气愤,难过,也听得懂别人的辱骂,看得懂别人厌恶的表情和眼神,他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审判长暂时退出了一下,大约过了十分钟,再次返回。
张阿康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双方静等着审判长的裁决。
审判长起身言:“现在开始宣布判决,被告人请上前。”
张阿康缓缓走到了前方低着头。
池今今心里也紧张了起来,她不确定刚刚自己的那些话,究竟有没有起作用。
审判长拿着判决书念道,“被告人张阿康因为买卖儿童,虐待,等罪行,原告起诉二十年有期徒刑,法院根据有证据之事实,认为被告人确实有买卖儿童罪行,但念在被告人初心是为救人,并且并无虐待儿童等罪行,现判处被告人,有期徒刑三个月。”
张阿康顿时抬起了头,池今今也是心里一喜。
“原告对此判决,是否存在异议,是否需要上诉?”审判长问向杜如梦他们。
池今今又紧张的看向他们。
杜如梦沉默了片刻,对方政稳摇了摇头。
方政稳缓缓起身,宣布道,“我方,不上诉。”
池今今这下终于在脸上展开了笑容。
张阿康也喜极而泣。
法庭结束后,他们走出了出去。
杜如梦的经纪人,带着安安一直在外等着。
看到张阿康,安安一直想上前,但是却被经纪人抓着手。
杜如梦示意经纪人放手。
经纪人不解,有些犹豫的放开了。
“爸爸!”安安扑入了张阿康的怀里。
张阿康蹲下也抱住了她,两人一起哭了起来。
末了,安安又来到了杜如梦面前,哭着说,“爸爸,他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很好,你可不可以不要怪他,原谅他吧。”
杜如梦点了点头。
他抱起了安安,同张阿康说,“谢谢你替我救了安安,等你出来了,如果愿意,就来我家,和我一起照顾安安吧。”
张阿康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看到这样的结局,池今今心里总算放下了心,结果要比她预想的更好。
张阿康同池今今比划。
经过多日的相处,她知道,他在说“谢谢你。”
“不客气,我是律师,这是我应该做的。”池今今道。
他握住了池今今的手,很紧,眼里泛着泪光,一面落泪,一面笑着,虽然一句话也没有,但又好像跟她说了很多的话。
千言万语的感谢,也抵不过此刻眼前人,含着泪的目光。
后来,他们走出了法院。
南序秋站在警车边,眼带笑意的注视着她。
他今天没有穿警服。
穿上警服他守护大家,脱下警服他只守护于她。
池今今疾步跑下了台阶,也不管旁边一些人异样的目光,直接就扑入了南序秋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南序秋也埋头于她肩里,紧紧的拥抱住了她。
“抱歉,我回来的晚了。”南序秋低声道。
要是早一点回来,他的今今也许就不用遭受,这么多的诽谤和辱骂了。
他们都趁他不在,欺负着他的女孩。
池今今在他怀里红了眼眶,哽咽的说“不晚,一点都不晚。”
这是个人人都活在旁人口舌和眼中的风暴时代,有人精疲力尽,有人歇斯底里,有人万念俱灰,有人颓废自毁,甚至有人放弃生命,但也有这么一部分人,未沉溺狂潮,以一己之力,试图冲破这世俗纷扰。
有人想要将一切都变得和他一样,不允许有一点干净存在。
而有的人,偏要将光明带来,照亮那些人的腐败与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