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宏淡淡笑了笑,却没说是哪一件。
何云深也不是个看不懂人眼色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葛宏现在不想说。
他便好奇地向着那些古董的方向张望,可任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件或者哪几件东西是赝品。
见葛宏一直低调的站在人群外围,何云深就猜测葛宏并不想出头。
他便低声道:“葛专家,我听说那个走失的女人找到家人了,他们还去见你了吧。”
“说起来巧了,这家人我知道点,我爸还跟他们家有一点生意上的往来。”
“你帮了他们家这么大的忙,他们没说什么?”
葛宏这时正注意着那些忙着做鉴定的专家,听了之后便道:
“他们来专程表达过感谢,因为当时在开会不方便,也没多说。”
何云深立刻道:“那他们肯定还得另抽个时间约你的,这么大的恩情,那能是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过去的吗?”
葛宏却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何云深,道:
“有机会见到他们家人的话,将这药方给他们,他们要是信得着,就给他们阿姐服用,信不着就不用。”
“反正不用那楚女士的病情也不致命,左右也就是病轻病重的事。”
何云深愣怔地接过那张药方,随后一阵牙疼似地道:
“葛专家,你帮他们家这么大忙,就,就这么走了啊?”
“你这风格也太高了吧?”
葛宏无语地道:“不然呢,我还得跟他们索要悬赏金是吗?”
何云深只好道:“那不至于,葛专家你一身本事,也不是差钱的人,哪至于为了那些悬赏金跌份。”
“可是楚家那边,要是平白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他们心里也不会自在。”
葛宏想了想道:“最近确实忙,今天晚上就得离开广城,有什么事以后再联系吧。”
见葛宏确实有要事,何云深也就不说什么了。
现场的持宝人这一次一共带来了二十三件古董,其中就有何云深父亲的一份。
这时曾国豪手里拿着的就是何云深父亲带来的一件极为精美的象牙套球。
这种象牙镂雕套球又被称之为同心球,制作过程相当繁复,工艺要求极高。
据《格古要论》记载,早在宋代,就出现了三层套球,当时人称之为“鬼工球”。
在清代宫廷中,由巧手工匠们做出来的广式象牙球个个巧夺天工。
每个象牙球体都是由镂雕所成,在小于半英寸的洞中,雕有九到十数层的球,一个套一个,每一层都可以转动。
可以说,在华国擅长的机巧艺术中,达到最高境界的象牙雕刻,简直是无人能及。
蒋介石当年就曾带着一件镂雕象牙云龙纹套球去了宝岛省,那个套球如今还藏在宝岛省故宫博物院,作为珍品存放。
曾国豪将那套球拿在手中观察片刻,就道:“这个象牙球,是将牙材以车床镟成球体,在球面往圆心处开出均匀分布的锥形孔。”
“然后用直角钩刀在孔中一层层由内向外刻,刻出活动自如的套球后,再在球上雕以各种纹样装饰。”
“你这件,有九层,内部雕刻有精致的锦地几何纹样,每层皆可灵活转动,做工相当不错,实属精品。”
“就是年代近了点,比我岁数还小了一大截。”
听到他这么说,何云深脸色乍色一变,下意识看了葛宏一眼。
他父亲倒是比他老道了不少,曾国豪给出自己的鉴定后,何父立刻笑着道谢,面上没有一丝变化。
何云深到底是没忍住,小声问葛宏:
“葛专家,那个套球,年代真的很近啊?”
“不瞒你说,我爸以为那是18世纪的产物,他花了八十万买的。”
葛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确实是个精品套球,材质也没问题,是象牙。”
“象牙现在已经不允许公开出售了,所以这种材质的东西都值得拥有。”
“年代嘛,确实近了点,就是近些年广城这边的工匠刻出来的,跟大清宫廷搭不上关系,所以谈不上什么历史价值。”
“这个价格嘛,就得参照工艺品的价格,而不是古董。”
“你们之所以没看出来,是这东西让人故意做旧了,看起来就象是个老的象牙球。”
何云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眼神恨恨地落在不远处高副会长的脸上。
在刚才何父亮出那象牙套球的时候,高副会长面上就露出几分紧张。
等到曾国豪拿起那套球,又亲口说出那套球的年龄比他还要小一大截,高副会长面色更是变得有些惨白。
顺着何云深的目光,葛宏也注意到了高副会长的反应。
他抿嘴淡笑,转头问何云深:“怎么,这个套球,也是津市的高副会长帮你们买的?”
何云深没好气地道:“是半年前他作中间人帮我们家买的,我父亲一直以为买到了一个真正的老象牙球!”
“葛专家,你说,这个套球的做旧手段很高明吗?一般的专家能不能看出来?”
葛宏淡淡地道:“高明是挺高明的,至于是不是真的看不出来,那得问本人。”
何云深晓得,他们就是问,也未必问得出答案,可不管怎么说,高副会长这个人他们何家是不能用了。
鉴定错一次倒也正常,可连着两次出错,一次把近代工艺套球鉴定成了清代的老象牙球,一次将晚清的掐丝玛琅器说成了老天利出品的景泰蓝,这还怎么用?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葛宏却已知道,高副会长在何家这个圈子里,以后是吃不开了。
但他一点也不同情高副会长这种人,多次出错,这就未必是水平的问题。
这已经是涉嫌到恶意做局欺骗买主了!
一个鉴定师如果做出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就臭了。
这时,葛宏注意到,方开来和李碧禅一起都注意到了黄掌柜他们带来的那个盒子。
方开来细细观察着那羊皮纸,看了一会儿,面上露出几分诧异,道:
“这张纸,看起来有点意思啊!”
“李先生,你觉得呢?”
李碧禅凝重地点头,道:“没错,落款上的尉迟曜是唐代名将。”
“他在唐玄宗时期任西域于阗国国王,兼安西都护府副节度使。”
“其地位仅次于当时任安西都护府节度使的郭昕。”
咝!
众人顿时惊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说,这张羊皮纸是这唐代名将留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