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嘉枝点头：“好。”
她坐下开始弹琴。
沈祎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右侧，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支在黑色钢琴上，低眸注视贺嘉枝弹钢琴。
江誊抬眼，在空中与他对视。
贺嘉枝沉入其中，并未注意到这些。
一曲弹完，两人这才将对峙的视线移开，共同看向她。
“江老师，我今天怎么样？”
“今天也很好，一如既往，明天我们随堂考。”
“好。”
一个小时内，沈祎无数次与江誊对上视线，又缓缓挪开，贺嘉枝无意看见过，留了个心眼。
课程介绍，离开之前，江誊喊住沈祎，说有事情要问。
贺嘉枝虽然不能理解两人初次见面哪里那么多话要讲，但还是点点头，出去等沈祎。
贺嘉枝走后，两人的气场立刻释放开来，碰撞厮杀，谁也不让谁，处于平衡状态。
“你说你是枝枝的发小，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或者说，你对枝枝有着其他目的？”江誊先发制人。
沈祎呵了一声：“我对她没有什么目的，但是你，不仅送她生日礼物，还一口一个枝枝的叫着，你们很亲密吗？也不见得吧？只是上课的几个小时内有所交流。”
江誊像是悟了什么，笑了笑：“我看着她长大，把她当作我的妹妹，不是亲妹妹胜似亲妹妹，而且她对我也有些依赖感，我只是想做她的兄长，做她的哥哥。”
沈祎冷哼一声：“如果有，你最好尽早打消。”
“我是绝对不会做对她有害的事情的。”
沈祎侧身，“恰好，我也是。”
两人之间嚣张的气氛似乎莫名其妙消失，像是因为最后一句话达成一致，气氛恢复平和。
沈祎转身离开了这里。
走出去，贺嘉枝正在等他，“你们在聊什么？”
沈祎弯腰进车：“男人间的秘密，小孩子最好别知道。”
贺嘉枝：“？？？沈祎你说谁是小孩子呢？你给我说清楚。”
她被沈祎拉进车内坐好，给她系好安全带，朝她一笑：“你啊，需要我给你系安全带的小孩子。”
汽车渐渐启动出发。
隐约还能听见女孩传出来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谁要你给我系安全带了？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沈祎你说谁是小孩子呢？！”
倒是难得见到乖巧的她炸毛。
江誊站在窗口目送汽车园远去，心里笑了笑。
有这样一个能够陪着她笑、陪着她闹，激发她真实性格的人在身边貌似也不错？
江誊忽然甩了甩头，不行，这才刚见第一面呢，不能这么轻易下结论，此事与枝枝息息相关，不能马虎。
*
周末，贺嘉乐让贺嘉枝陪着她去逛街。
贺嘉乐正穿着新裙子挽着贺嘉枝的手臂到处看看。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贺璟的妹妹贺嘉乐吗？”
忽然一道女声插了进来。
两人停住脚步，同款疑惑的看过去，“不好意思，您是？”
女生面色有些激动，“我是你的粉丝！”
贺嘉乐:“啊？我哪来的粉丝？”
女生继续激动解释:“我看了《你行不行》成为了你的粉丝！我特别喜欢你！也很喜欢你哥哥！”
“是吗？”贺嘉乐受宠若惊，“谢谢谢谢。”
贺嘉乐频繁鞠躬感谢。
“你以后还会上节目吗？”女生满脸期待。
贺嘉乐犯难:“这个……我可能只上这一次节目。”
“啊？这样啊……”女生瞬间满脸失望。
贺嘉乐讪讪的笑:“非常抱歉，我暂时还没有入娱乐圈的打算。”
“不打算考虑一下吗？你的人气很高的！你还有超话呢！”女生激动的拿出手机点进微博给她看。
贺嘉乐直接震惊，“还有我的超话！？”
“嗯嗯！”女生激动的把页面给她看，“你的粉丝有很多！”
贺嘉乐定睛一看，有很多帖子，里面都在夸她，说她长得好看又可爱，贺嘉乐一下就乐开了花。
“真的吗？她们说的是真的假的？”贺嘉乐兴冲冲的问贺嘉枝。
贺嘉枝点点头。
因为颜值喜爱，一般是真的喜欢，也可能喜欢的只是颜值而已，这个时候大多是真的喜欢。
喜悦跃上心头，贺嘉乐有些沾沾自喜，又立马正经起来:“谢谢你们的喜欢，我会好好学习的！”
“你有没有考虑过进娱乐圈？你好看又可爱，进娱乐圈肯定会火的！”女生兴冲冲道。
“这个……暂时没有打算，我现在还是高二，我觉得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女生眼里闪过失落，“那好吧，那你好好学习，我们会等你的！”
“好的！”
“那个……”女生又返回，手比了一个小手势，“乐乐你能不能创建一个微博啊？你可以发一些日常，我们也好关注你。”
“可以啊。”贺嘉乐欣然答应。
“好的，谢谢，我们等着你！”
女生欣然离去。
贺嘉枝继续和她并肩而行。
“你真的打算要开微博？”
“我觉得开个微博没什么啊。”
“你开微博，有了粉丝，就相当于间接踏进了娱乐圈的门槛，以后粉丝增多，可能会饭圈化，到时候会很麻烦。”
贺嘉乐仔细思考了一番，“也不一定嘛，我先下载微博试试看，到时候不行再全身而退。”
贺嘉枝点头，笑了笑。
全身而退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但是如果对方是贺嘉乐的话，应该可以做到的吧。
贺嘉乐回去就开了微博，还给自己开了会员。
贺嘉小乐v:我来啦我来啦！
超话的粉丝一看，自家正主开微博了，立马跑去关注，贺嘉乐的粉丝数量迅速增多，变成五十万。
贺嘉乐的嘴张成了o型，“这么夸张的嘛？”
她连忙跑到贺嘉枝房间，急急忙忙的，又带点冲动，“枝枝枝枝！”
贺嘉枝正在写着笔记，听到声音无奈转头，“怎么了？发现八卦新闻了？”
“不是八卦新闻！是重大新闻！”贺嘉乐拿着手机满脸兴奋又激动的跑过来，手指指着手机，“我刚注册微博就收到了五十万的粉丝！”
贺嘉枝挑眉，“那很不错。”
“是吧？”贺嘉乐一看，“哎你看，六十万粉丝了！”她一脸兴奋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原来我的颜值有那多人喜欢啊！”
贺嘉枝笑:“你对自己的颜值没有认知吗？你看看咱爸咱妈，我们三个哥哥的颜值多么高啊，你的颜值肯定很高啊。”
贺嘉乐赞同点头，但是一摸下巴觉得不对劲，“不对啊，你也是咱爸咱妈亲生的，你对自己也没有多少认知哦，枝枝。”
贺嘉乐笑眯眯的看她。
贺嘉枝指尖一顿，脸上表情不变，“我不用有多少认知，因为你上了节目啊，我又没上节目，不需要这些。”
“也是，但是女孩子要对自己有自信哦，不可以自卑的。”
贺嘉枝点头。
“那你现在涨了那么多粉丝，打算怎么办？”
“就是像之前说的一样啊，就发一些日常，满足我的粉丝。”
“那你以后要进娱乐圈吗？”
“目前还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喽。”贺嘉乐耸耸肩。
“现在不早了，你赶紧去睡吧。”
“好嘞！”贺嘉乐欢快离去。
房门被关上。
贺嘉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主要故事线没有改变，贺嘉乐像之前一样开通了微博，拥有了粉丝。
接下来，就是要进军娱乐圈，拥有更多粉丝和流量。
再然后……她就会拥有私生粉。
高三，18岁，她上辈子止于这里，这辈子……还会继续吗？
贺嘉枝侧目看向书桌上摊开的医学类书籍。
风从窗口吹入，透明的双手翻开书页，发出哗哗的声音，文字不断变化，调皮的风停住吹动。
贺嘉枝低眸。
她一眼就看见了最显眼的两个字，变化。
*
自从沈祎上次陪她去过钢琴房，之后的每一次，只要有钢琴课，沈祎都会陪她去，美名其曰，耳濡目染，看多了也许就会了。
贺嘉枝暂且相信他，随他去了。
每当贺嘉枝弹完钢琴，就会看见沈祎和江誊对视，在她发现之后又快速挪开，仿佛刚刚的对视不曾存在。
贺嘉枝疑惑挑眉，但没问什么。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了，问:“你是不是跟江老师看对眼了？”
沈祎脚步顿住，挑眉，神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贺嘉枝摸了摸鼻子，“总是看到你跟江老师对上视线，你们是不是瞒着我有什么事情啊？还是说你们私下结仇了？”
“嗯，最后一句话说对了。”
“啊？结仇了？”贺嘉枝不敢置信，立马说，“那你以后别来了。”
“怎么？”沈祎眯了眯眼，“你嫌弃我？”
“当然不是。”贺嘉枝下意识拒绝，瞥他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我怕你们俩打起来。”
最后一句话声音说的特别小。
沈祎笑了笑，“你觉得我打不过？”
“不是，感觉你们俩身形差不多，打起来应该也差不多，都受伤了怎么办？”贺嘉枝声音越说越小，又立马摆手解释:“我不是说你们弱，我的意思就是……”
“如果我和他同时受伤了，你选谁？”沈祎突然发问。
“……”
这一问就把贺嘉枝难住了。
这是什么世纪大难题？
沈祎偏偏誓不罢休，一直追问，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选谁？两个只能选择一个。”
贺嘉枝扶住额头，不想面对这个事情。
“你们两个应该都会游泳……”
“我不会。”
“……”贺嘉枝有些无法开口，“江老师是像哥哥一样的存在，你是我的青梅竹马，我无法在两个人中间做选择，要是非要做选择的话，你们把我撕成两半好了。”
贺嘉枝破罐子破摔。
沈祎直接笑出声。
“你把江誊当哥哥？”
“是啊，江老师就是哥哥啊。”贺嘉枝眨着眼睛，“我觉得他特别温柔，就是像哥哥一样的存在，他对我一直都很好。”
“是吗？”沈祎挑眉。
“嗯嗯。”贺嘉枝重重点头。
他抬眼望过去，她的眼神干净清澈，没有一丝杂念，底部布满莲花，没有淤泥。
沈祎微微垂眸。
“知道了。”
“什么？”贺嘉枝追问。
沈祎抬手，把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回家了。”
“你没事了？”
“我看着一直像有事的样子？”
“好了，别多想了，赶紧回家吧。你爸妈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沈祎牵起她的手往车的方向走。
车上，贺嘉枝想起什么，托腮望着窗外，问他:“沈祎，你相信命运吗？”
“不信，我的命运我自己决定。”
沈祎回答的很坚定。
“如果，命运告诉你，你的生命会在哪一年准时结束，你会怎么做？放纵人生？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
沈祎没说话，但贺嘉枝却觉得他轻轻摇了摇头，“不会放纵人生，我会继续做我的事情，在有限的时间里把想做的事情做完，我要朝着那一个目标坚定的前进，直到完成为止。”
贺嘉枝不再说话，依旧保持托腮的样子看向窗外。
沈祎轻轻靠着靠椅，“你做噩梦了？梦到自己的命运了？”
“差不多吧。”贺嘉枝叹了一口气。
沈祎轻笑一声，“傻不傻。”
贺嘉枝:“……我又怎么了？”
“命运梦你也信，自己的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如果真的像梦里所说的一样，那你为什么要改变自己呢？”
贺嘉枝一怔。
“就算控制不住命运，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像我刚刚说的，不管世界如何变化，我们不会变，我们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认准一条路，一往无前。”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一件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要么出众，要么出局。”
窗外渐渐迎来亮光，天空的云朵渐渐散开，露出原本湛蓝的颜色。
贺嘉枝在车窗上看见了自己的笑。
“沈祎，你会游泳吗？”
“不会，怎么了？”
“那我们不去学吧，以后不要靠近水边。”
沈祎声音含笑:“一起当旱鸭子？”
“是啊，多好。”
“你是选择了我吗？”
“这话是你说的，我只是给个建议而已。”
笑意从他眼底慢慢爬出，盈满整个眼眶。
“知道了，我接受你这个建议。”